是張連橋？”

    “我是?！睆堖B橋神情嚴(yán)肅，見他長得人模狗樣，可衣服顯示他只是個小探目，還是華人，眼中露出輕蔑，抬起下巴，滿臉倨傲，“你又是誰？”

    顧寰宇噙著笑，慢吞吞道，“不才，顧寰宇?！?/br>
    “顧，顧——”張連橋張口結(jié)舌，轉(zhuǎn)向他的副官，試探道，“顧探長？”

    副官面露尷尬，“嗯”一聲，點點頭。

    張連橋習(xí)慣性想微笑，一見顧寰宇似笑非笑，頓時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笑容僵在臉上，伸出手，“張某眼拙，沒認(rèn)出顧探長，顧探長莫怪?！?/br>
    “不敢，不敢，區(qū)區(qū)一個華人探目而已?！狈ㄗ饨绲难膊队腥N，洋大人，也就是歐洲人，待遇好，工資高，其次是華人，然后是印度阿三，又稱紅頭阿三。紅頭阿三的工作是指揮交通，偶爾在街上巡邏。抓人、查案這類事歸洋巡捕和華人巡捕。

    大部分華人巡捕比地痞流氓還無賴，其在巡捕房的地位低，以至于洋人看不起他們，自己人也厭惡他們。這些顧寰宇都知道，“比不上張將軍，光天化日之下就敢上門搶人?！闭f著，手插兜里。

    張連橋?qū)擂蔚氖栈厥郑瑢擂蔚匦π?，低頭哈腰，“顧探長誤會，我和唐小姐情投意合——”

    “放屁！”唐三水大怒，“顧寰宇，別聽他胡說，我根本不認(rèn)識他。也不知道他怎么知道我的，我剛一回來，他就拿槍指著我爹，逼我嫁給他?！?/br>
    顧寰宇看向張連橋，“是嗎？”

    “當(dāng)然，不是?！睆堖B橋道，“我對唐小姐仰慕已久，早兩天一聽說唐小姐回來，就親自來下聘，聘禮沈老爺都收下了。不信你問沈老爺?！闭f完指向沈平榮。

    顧寰宇順著他的手指看向唐三水的養(yǎng)父沈平榮，沈平榮點頭，“是收下了，可——”

    “你也答應(yīng)了?！睆堖B橋連忙打斷他的話，“是想反悔？”

    顧寰宇聞言，瞬間確定唐三水說的是真的，“反悔？”嗤笑一聲，驟然斂起笑容，抬腿朝張連橋心窩處一腳，撲通一聲，眾人大驚失色，張連橋跌倒在地，不敢置信，“顧，顧——”

    “顧什么？”顧寰宇大步走向唐三水，一把把人摟在懷里，帶到張連橋面前，“你對她仰慕已久，不知道她是老子的女人？！”

    唐三水一愣，反應(yīng)過來就轉(zhuǎn)向顧寰宇，“你說什么？

    顧寰宇瞪她一眼，捏捏她的肩膀，“閉嘴！沒見過你這么蠢的女人，被人五花大綁了，都不知道去找我?！辈唤o唐三水開口的機(jī)會，看向張連橋，“老子乍一聽說你要納唐三水為妾，還以為出現(xiàn)幻覺，誰他娘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動老子的女人。沒想到是你個癟三。來人，把他給我綁了！”

    “不行，不行。”張連橋的副官連忙攔住顧寰宇，“顧探長，將——我家老爺和你們巡捕房的督察長可是好兄弟。”

    顧寰宇沖隨他過來的三個巡捕使個眼色，三人停下。顧寰宇十分認(rèn)真的打量一番張連橋，“兄弟？據(jù)我所知約翰的父母都是法國人，你爹是洋人，還是你娘是洋人？”

    “我，我……”張連橋“我”不出來了。

    副官忙接道，“把兄弟。”

    沈平榮下意識跟著點頭。顧寰宇瞧見了，好氣又好笑，不陰不陽道，“岳父大人，你也知道？”

    “我——”沈平榮的頭點下去，就意識到錯了，想解釋我不是你岳父，話到嘴邊蹦出一句，“聽說過?！?/br>
    顧寰宇笑道：“那可真巧。約翰是我?guī)熜?，你是他把兄弟，這是一家人啊?！?/br>
    “可不是么，大水沖了龍王廟。”副官接道。

    顧寰宇點點頭，抿一口煙，慢慢悠悠道，“我怎么沒聽師兄提起過？是不是忘了？”轉(zhuǎn)向他的三個小弟。

    抱著大蓋帽，夾著煙的巡捕接道，“肯定是忘了。探長，給督察長打個電話問問。沈先生，你家有電話不？”

    “這，就不用了吧?！备惫倨谄诎?。

    顧寰宇認(rèn)真道，“要的，要的。真是一家人，我就把這女人送給張將軍。為了一個女人傷了兄弟感情，可不值得?！?/br>
    “顧，顧少爺——”沈平榮連忙說，“三水她——”

    顧寰宇：“她什么？三水，你不愿意？”

    唐三水腦子靈活，見張連橋還捂著胸口，就知道顧寰宇話中有話。別說她不是顧寰宇的女人，就算是，以顧寰宇的脾氣，多半會一槍崩了她，誰都別想要，“我聽你的?！?/br>
    “乖啊?！鳖欏居詈軡M意，沖小弟使個眼色，“打電話去?！?/br>
    張連橋連忙說：“顧探長——”

    “又怎么了？”顧寰宇瞪著他，臉上寫滿不爽。

    張連橋張張嘴，抬手朝自己臉上就扇，眾人嚇一跳，就聽到他說，“我不該為老不尊，不該色/欲熏心，不該……”

    唐三水不禁扯一下顧寰宇的衣服。顧寰宇拍拍她的肩膀，夾著煙，靜靜地看著張連橋的老臉紅了，才慢悠悠道，“張將軍這是做什么？我不過是讓小弟打個電話確認(rèn)一下，又不是告狀。徐三，別抽了，趕緊攔著點?！?/br>
    名叫徐三的巡警吐掉煙蒂，抓住張連橋的胳膊，就沖副官吼，“你是死的？任由你主子打自己。”

    副官想攔，可他不敢。和巡捕房的督察長約翰是兄弟純屬扯淡，張連橋跟約翰說過一次話，還是在百樂門門口不小心撞到約翰，說了一聲“對不起”。

    顧寰宇一九二六年出國，在國外上兩年學(xué)才考上大學(xué)。約翰就是他那兩年認(rèn)識的。不是刻意結(jié)交。顧寰宇自小習(xí)武，心懷正義，看到約翰被人欺負(fù)，出手幫約翰一把，約翰就要拜顧寰宇為師。

    顧寰宇就讓約翰去他舅舅開的武館學(xué)武。約翰還沒去一個月，就不得不隨他父母來到上海。

    去年顧寰宇的父親病重，顧寰宇回國看望他父親，遇到約翰，得知約翰正為一個案子頭疼，顧寰宇幫他分析一下，約翰把案子解決，就邀顧寰宇去巡捕房上班。

    顧寰宇沒想留在國內(nèi)，可陰差陽錯，待到年底也沒能回去。那時“一致對外”的消息傳到上海，又有人請顧寰宇留下來，他便決定留在國內(nèi)，幫助潛伏在上海的無名戰(zhàn)士。

    他有幾個弟弟meimei要養(yǎng)，家里有錢，也不能坐吃山空。他也得有份正經(jīng)工作掩人耳目，就去找約翰。

    約翰不但讓他當(dāng)探長，他的工資待遇還和洋人一樣。顧家只是做藥材生意的，以前有三個鋪子，如今只剩一個，沒人脈不說，也不是特有錢，跟巡捕房打過交道的人就納悶，他何德何能？

    約翰逢人就說顧寰宇是他學(xué)弟，還是他的救命恩人。有這兩層關(guān)系，足矣讓堪堪二十八歲的顧寰宇在租界橫著走。

    顧寰宇面無表情時，看起來冷酷無情，一笑臉上就有一絲邪氣，反正怎么看都不像好人。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