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促間銀子入了府庫,卻被當?shù)乜な禺斪鲑彿N銀轉(zhuǎn)頭就撥給了底下糧商。兩河督道等不來銀子知道出了差錯,卻不上本,而是一封私函發(fā)給了樞密院。兩院太卿見出了事,就聯(lián)手企圖瞞天過海,動用了經(jīng)略督事的私庫彌補。本來等糧道撥了銀,直接繳回私庫這賬就算平了,前后不過幾個月的時間差,偏偏容胤要拿經(jīng)略督事的私庫給莞州補桑,抓了個正著。銀流還是小事,容胤氣的是底下臣子抱成一團,出事不想解決只想著怎么瞞他,真正是其心可誅。他越想越怒,一生氣就開始想泓。想著泓要是在這里,他就可以把人抓過來揉搓一番,不用自己生悶氣。轉(zhuǎn)頭又想到泓也不能成天守在這里,將來放出去了,說不定幾年功夫就和這些臣子攪和到一起,為著權(quán)勢利益騙他,到時候不知道得有多傷心。他想得鬧心,就把桌子上的章本嘩啦啦一翻,弄出了點聲響,把底下跪著謝罪的太卿嚇得一哆嗦。這位太卿主掌經(jīng)略督事,兩個兒子任著經(jīng)略侍郎,一個女兒嫁出去和樞密院太卿結(jié)了親家,在朝中根基穩(wěn)固,辦事也得力。容胤沒法動他,就大發(fā)雷霆,責令尚書臺把這事查個清楚,好好嚇唬了他一頓才放人。帝王震怒,頓時滿朝自危。尚書臺左丞劉盈親自出馬,把經(jīng)略督事翻了個底朝天,沒幾天就查得清清楚楚,寫了個長長的奏折呈了上來。容胤草草一翻,原來是一個知事辦差不力,稀里糊涂的報錯了卷宗,上頭侍郎也沒詳查。等知道出事后,這位知事又四處賄賂求告,上下活動,托人求情。兩位太卿抹不過面子,心一軟就犯下了這等糊涂事。奏折到最后,等看了那主犯知事的名字,容胤心中不由輕輕一嘆。是陸德海。他知道陸德海在朝中必然諸多艱難,但見他才氣能力俱佳,就想著推出去試試??上н@么快就頂不住了。世人皆以品論人,陸德海沒有品級家世,平日里辦差必然諸多掣肘,難免出錯。有錯就有把柄,等到了要人頂缸的時候,別人都有根基,就他無權(quán)無勢,自然一面倒的都指證他,叫他有苦也說不出。眼下這個情況,連自己都保不住他。科舉推行五六年,選上來百十人,大部分配到了地方,做些主薄,吏員這樣的小官,為的就是不讓他們直接影響到世家大族的權(quán)力利益,引起反彈。他想著潛移默化試試看,也挑了幾個看著不錯的留在皇城,給了些不起眼的官職。只是這些人至此籍籍無名,就一個陸德海,走到了他眼前。還是cao之過急了。撬動體制這種事情,本就應(yīng)該拿出水滴石穿的功夫,一點一點的去磨。貿(mào)然派幾個馬前卒過去,除了損兵折將,沒什么好處。他雖用人,卻也護人,不會讓他的卒子孤身過河。先把人保住,退一步將來又是海闊天空。容胤轉(zhuǎn)念間計議已定,便把眾犯錯臣子叫進來厲聲斥責。主犯陸德海即刻被褫奪了衣冠,念在賑災(zāi)有功,遣返原籍陌陵治水。樞密院從上到下都被狠狠整治,連太卿都被摘了封號。經(jīng)略督事有錯在先,本應(yīng)狠狠責罰,他卻輕輕放過,只象征性的罰了太卿俸祿。兩院沆瀣一氣,他冷眼旁觀,早就心中有數(shù)。樞密院的太卿是個思慮多的,這次趁機整治,故意不平,為的是叫他們生出罅隙,松一松這塊鐵板。這還不算完,他把臉一翻,又換了副推心置腹的面孔,大講治水何等重要,叫兩院另辟吏員合作,成立專部負責治水諸事。他給這個新部門很大權(quán)柄,叫兩位太卿回去商量下,誰家出個人來掌管。大餅一扔,兩家皆搶。他又埋了個疑心的種子,將來樞密院和經(jīng)略督事再像這樣心無芥蒂抱成一團就難了。他整治完兩院叫人退下,陸德海隨即就進來謝恩磕頭。容胤見他一臉的灰敗嗒然若喪,全然沒有過去的精氣神,也怕他就此一蹶不振,便難得的寬慰了一句,道:“朝中不是你待的地方,回家鄉(xiāng)出力吧?!?/br>陸德海面如土色,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得趴地上連連磕頭。他入了朝才知道干點事情有多難。經(jīng)略督事里看著風平浪靜,趟進去全是坑。他滿腔熱忱想好好做事,果然就有一大堆事情都堆到手邊。樣樣事關(guān)緊要,錯一點就是重責。那些輕松又有好處的事情,他一搭手就有人來搶,還笑瞇瞇的說是分擔責任,不勞他費心。他什么都不懂向人請教,人家講解起來頭頭是道全是花架子,里頭一點實質(zhì)東西都不讓他碰。問得多了,眾人就說他愚鈍蠢笨。一開始出去筵宴他還積極參加,可是席間聊的全是風花雪月,分茶斗酒的風流韻事,他心里嫌棄這些紈绔子弟花天酒地,加上囊中羞澀,便婉辭不去。后來發(fā)現(xiàn)身邊人人熟絡(luò),全是酒席上結(jié)交才明白,這喝酒風流只是面子,真正的里子在人情上。明白的時候已經(jīng)晚了。他在經(jīng)略督事里孤立無援,一出了事全往他身上栽,叫他有嘴也說不清。上一次他在御書房里面圣,是何等的意氣風發(fā)壯志凌云,短短幾個月時光再拜見,卻已是辦事不力,遣返原籍。他一向得意,覺得自己頗得圣眷,戴罪面圣還心存僥幸,想著能有一番陳情。哪曾想圣上雷霆大發(fā),直接就褫奪了官位,連兩位太卿都嚴加訓誡。他兩股戰(zhàn)戰(zhàn),聽著圣上終于有了一句溫言,登時滿腹的心酸,一個頭磕下去,泣聲道:“陛下!臣冤枉!”容胤見他還想不明白,就點撥了一句,冷冷道:“不冤枉。一鈞之器,不可容江海。你若藏大賢能,就必有匡輔之時。下去吧?!?/br>他字字如刀刮骨,說得陸德海自慚形穢,灰溜溜如喪家之犬。聽得圣上令退,就磕了個頭,躬身退了出去。這是圣旨褫奪官職,須得立辦,一出御書房他就被脫了官袍,只著一身素色里衣出宮。若這樣狼狽離開,一路上不知道有多少人看熱鬧,虧得有位三等參政是舊識,幫他叫了頂小轎遮掩,悄無聲息的回了府。他的府邸很是氣派,當時新入朝為了拿出場面來,家丁仆役請了無數(shù),里頭家當都是成套新打的。如今倉促間只得請了中人來賤價處理,幾日內(nèi)就賣了個干凈。等最后一筆房契一交,他走在空蕩蕩的宅院里,突然有了一絲釋然。這么大的家產(chǎn),上上下下十幾口人,全憑他俸祿養(yǎng)活。再加上往日和同僚應(yīng)酬開銷,磨得他捉襟見肘,焦頭爛額?,F(xiàn)下倒好,落得個白茫茫大地真干凈,換了張輕飄飄銀票回鄉(xiāng)做富家翁。他想起圣上說他一鈞之器,不可容江海。不冤枉,真的不冤枉。人家都是一個家族的人在后頭頂著,自己赤手空拳,只得一瓢之飲,憑什么妄想鯨吞山河?幾日之內(nèi),諸事皆訖,陸德海便叫了車馬,一個人離開了皇城。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