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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的知曉?”光緒拉過珍妃的手,低聲道:“公子我前世欠她的情,今生是專程來還債的?!?/br>珍妃癡癡一笑,“皇上所言可是真的?”燈滅了。蘭琴站在養(yǎng)心殿外,殿內(nèi)男女之事隱約可聞。暴風(fēng)雨前,且讓皇帝在這溫柔鄉(xiāng)里聊以慰藉吧。可自己卻是如此不忍聽。……蘭琴忽地,被自己內(nèi)心一絲微不可探的鼓動嚇到了。松了松藍(lán)段蟒袍的立領(lǐng),他快步踱到院子里,想借著深夜微寒的風(fēng)讓自己清醒清醒,下意識地去擦額頭上的汗——卻發(fā)現(xiàn)手上竟是有條汗巾的。竟是自己疊得整整齊齊、在手里握了一夜的、給光緒擦過汗的那一條。蘭琴嘴邊擠出一聲苦笑,把汗巾攤開,鋪在了臉上。大概,是為了遮住淚吧。頤和園。這一日光緒來院子里請安的時候,正趕上慈禧午睡。天氣太悶,昆明湖上蒸起來的水氣散不去,就這么悶著,濕熱濕熱的。光緒領(lǐng)子一圈都讓汗浸濕了,蘭琴見了忙叫底下小太監(jiān)去玉瀾堂取新的衣裳來換。“萬歲爺,要不還是回玉瀾堂等吧,您就這么干耗著,中了暑可了不得?!?/br>“朕就在這兒等吧。不礙的?!?/br>又過了約么半個時辰,慈禧醒了。“怎么這么大熱的天跑來啦?!贝褥泄饩w坐,“皇帝政事那么忙,就別老往這荒郊野地里跑了,累壞了身子?!?/br>“兒臣給親爸爸請安?!惫饩w下馬蹄袖跪下。慈禧道:“怎么啦,有什么事兒起來講?!?/br>“親爸爸,兒臣有一事,事關(guān)重大,還是要向您老人家稟明?!?/br>慈禧道:“有什么大事不能起來講啊。”光緒仍不起身,繼續(xù)正色道:“親爸爸,維新變法之初,兒臣就認(rèn)為變法還需變制度為先,命總理衙門各大臣部儀設(shè)制度局于內(nèi)廷,無奈守舊官吏均空言搪塞最后不了了之。兒臣近日仔細(xì)思慮此事,認(rèn)為如若要開制度風(fēng)氣之先,不若仿照先祖之例——開懋勤殿,聘請東西洋專門政治家,挑選博通時務(wù)之人才,日夕討論,講求治理。不知親爸爸意下如何。”慈禧皺眉,緩緩道:“原本我不想提的,但皇上提及了這開懋勤殿之事,我不得不問了,皇帝所謂的挑選博通時務(wù)之人才,是誰呀?是李鴻章嗎?”光緒心下一沉,“親爸爸,兒臣……”慈禧眉頭一皺,打斷他道:“怎么好好的,就把李鴻章給撤了?”“李鴻章甲午敗績,喪權(quán)辱國,至今民憤難平。長年占著總理大臣的位子……”“哼,怪不得……”慈禧冷笑,“甲午之?dāng)±铠櫿乱呀?jīng)撤得只剩這么個閑差了,皇帝還是容他不得,是不是想挪出位置給康有為他們!你口口聲聲說開懋勤殿,挑選博通時務(wù)之人才,我告訴你,博通時務(wù)人才首當(dāng)一個就是李鴻章。你就是想拋開這些九列重臣,讓你那些心肝寶貝的康黨們?nèi)胫髦袠校 ?/br>“親爸爸!”光緒語氣卻愈發(fā)堅定的爭辯道:“親爸爸說過,只要不違背祖宗大法,兒臣自可做主!兒臣一心為大清社稷著想,罷免李鴻章,兒臣自問沒有違背祖宗的宗義!”慈禧盯著光緒,眼睛瞇成一縫道:“那你說,開懋勤殿要聘請東西洋專門政治家又是什么意思?”“日本前首相伊藤博文賦閑,要游歷我中華。兒臣……想聘請他做外事顧問?!?/br>“你混賬!”慈禧手里端著的滿滿一盞茶全潑到光緒臉上。“這就是了,你撤了李鴻章就是想討好他伊藤博文是不是!你怎么這么糊涂啊!???伊藤博文是李鴻章的死對頭,更是我大清的敵人!他是日本人啊,什么時候輪到日本人騎到咱們大清頭上指手劃腳了!這天下到底還是不是咱們滿人的天下?!”光緒任憑茶水從臉頰上滴滴答答的滑落,顫聲道:“親爸爸,兒臣不糊涂!兒臣明白的很!……”慈禧深吸了口氣打斷他道:“本來嘛,你是皇帝,你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我是都不管了的,但你現(xiàn)如今變的這些章法,以外人疏遠(yuǎn)親人,以新人疏遠(yuǎn)舊人,以康有為一家之法,亂我祖宗大法,以外敵一家之言,亂我祖宗朝綱,祖宗將怎么說我們?”“親爸爸,兒臣沒有別的辦法……今時今日我大清政事不開,新人難擢,老臣無為,士無實學(xué),工無良師,強弱相形,貧富懸絕!兒臣寧肯破壞祖宗的大法,也不忍拋棄祖宗的臣民,丟失祖宗的土地!”光緒重重叩首下去,道:“兒臣誓死變法,以殉社稷……權(quán)當(dāng)我載湉……不孝……”慈禧像看陌生人一樣看著光緒。良久。一聲嘆。慈禧別轉(zhuǎn)頭,望向水氣蒸騰的昆明湖?!凹热荒阋庖褯Q,那我也沒什么可說的了……看來,我這安生日子……是過到頭了?;实酃虬舶伞!?/br>光緒死心般閉上了眼睛。泣血之肺腑,全是徒然。緩緩站起身,從樂壽堂一步步退了出來。蘭琴忙迎上去,見光緒整個前襟都濕透了,以為他又是汗?jié)竦?,趕緊掏出手絹來擦,再往臉上瞧,只見他雙唇緊閉,面色白得紙一樣,便大概猜出了一二端倪。瞬間兩手心便急得滲出汗來。當(dāng)晚,蘭琴交給軍機章京楊銳一封皇帝親筆手書的密詔。密詔曰:“……朕問汝:可有何良策,俾舊法可以全變,將老謬昏庸之大臣盡行罷黜,而登進通達英勇之人,令其議政,使中國轉(zhuǎn)危為安,化弱為強,而又不致有拂圣意?爾其與林旭、劉光第、譚嗣同及諸同志妥速籌商,密繕封奏,由軍機大臣代遞,侯朕熟思,再行辦理。朕實不勝十分焦急翹盼之至,特諭?!?/br>“這另一封密詔是給康大人的,萬歲爺讓康大人速速前往上海,毋得遷延。楊大人,您是四章京中最為陳毅的,萬歲爺信任您,千萬別生出其他的枝節(jié)來。”蘭琴此時心中別無其他,但求?;实坌悦苋?/br>而他萬萬沒想到,康有為見此密詔當(dāng)即讓人改寫了一份,且讓譚嗣同帶此摹本連夜勸說袁世凱,讓他起兵勤王——殺榮祿,兵圍頤和園。當(dāng)晚子夜,秘密被李蓮英約見的蘭琴,只被問起了一個問題——伊藤博文何時抵京陛見。是了。原來這才是太后真正的底線。剛剛才伺候了光緒睡下,皇帝才吩咐了,臨時改成八月初五召見伊藤博文。心中瞬息百轉(zhuǎn)千回。他多希望自己是個啞巴。然而他不得不如實稟奏道:初五。于是,原定八月初六回宮的太后,在八月初四那一晚,從頤和園急急地趕回了紫禁城。第二天,光緒與伊藤博文原應(yīng)圍繞變法維新的政策會見,就這樣在慈禧的眼皮子底下禮節(jié)性的完成了。當(dāng)晚申正,養(yǎng)心殿東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