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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把蜻蜓舉到mama面前,卻忽然愣住了,原來在剛才跑跳的時候他已經(jīng)把蜻蜓捏死了。許曠呆呆地望著手上一動不動的蜻蜓,撇著嘴抬眼望向mama。mama戴著草帽,雙臂上防曬的套袖濺滿了草汁,手上也都是青黃不一的痕跡。她往腰際擦了擦手,一把把許曠抱起來親了親,柔柔地說道:“仔仔乖,蜻蜓就應(yīng)該讓它飛,不要去捉它?!痹S曠眼里的淚珠滾了一會兒終于掉了下來,mama用手背替他抹去,然后放下許曠說道:“mama待會兒要到爸爸的船上去幫忙,你回去找奶奶,讓她幫你穿件衣服,仔仔嫩嘟嘟會曬壞的?!?/br>許曠點點頭,又伸出手叫mama抱。mama笑了笑:“仔仔是男孩子,不能一直撒嬌,你爸爸要說你的?!闭f著她又抱起許曠顛了顛,“仔仔好重啊,mama要抱不動了?!?/br>許曠一直摟著mama,怎么也不愿意撒手,哄了好久才肯自己下來。那天陽光熾烈,腳下都騰著蒸人的熱氣,他看著mama背著一筐羊草離開,手上只留著一只死去的美麗的蜻蜓。很多很多年后,久到許曠已經(jīng)快要不記得mama長什么樣的時候,他終于感到,闊別已久的雙親要來尋自己團聚了。他倒下的時候也是那樣的烈日,六歲的時候mama牽了他的手然后放開,十七歲的時候有個人握了他的手然后放開,二十六歲的時候他一個人倒在了異國他鄉(xiāng)。——全都不是好回憶啊。來探望許曠的這個人蹲身把花束立好,朝著前方拜了幾拜,忽然又覺得有些滑稽,于是重新戴上墨鏡走出了屋子。外頭還在不停地下雨,風(fēng)吹在肌膚上是帶著冷意的,一下子將他拉回現(xiàn)實。沒有烈日炙烤,沒有翻飛的蜻蜓,沒有離他而去的母親,更沒有屬于他十七歲夏天的回憶。曲溪,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第二章因為下雨的緣故,下午五點就已幾近天黑。叼著煙的管理員收起了丁零當(dāng)啷的鑰匙交給交接班的同事,抬眼掃了一下這位一身素服的訪客,掐了煙說道:“有車接嗎?沒有的話我回市里帶你?!?/br>那人望了望天色,點頭回道:“那麻煩師傅了?!?/br>回的時候車?yán)镞€是嘩噠嘩噠雨刮器的聲響,開車的人覺得太安靜有些尷尬,就開口問道:“你是本地人嗎?”結(jié)果副駕上的人笑了:“來的時候司機也問我,我看著不像嗎?”“本地人哪有一個人過來的?”說完這話,老師傅意識到失言就轉(zhuǎn)而問道,“那個小伙子是怎么走的?這么年輕?!?/br>旁邊的人摘下墨鏡放在手上摩挲,看似漫不經(jīng)心地說道:“是意外?!?/br>“哦,那很可惜,很年輕啊,我剛才看了照片,人也很神氣。我87年到那邊上班,一開始人家叫我小范,到現(xiàn)在都叫我老范,看多了,活著就是那么回事,吃好喝好,什么都好。曲溪這個小城市一天就要走掉多少人?年紀(jì)大的年紀(jì)小的,命中注定的?!?/br>副駕上的人應(yīng)道:“對啊,有時候命中注定的?!?/br>到了約定的金沙路,要下車的人從錢包里掏了二十塊遞給范師傅:“一包煙錢,謝謝范師傅?!?/br>范師傅擺擺手:“本來就是要做好人的,不要做得不客氣了。我不和人說再見的,走啦!”等銀灰色的帕薩特駛遠(yuǎn),立在雨中的人轉(zhuǎn)身望著眼前的居民樓,久久邁不動步子。這是一個嶄新的小區(qū),但最早的時候這里曾經(jīng)河流通達(dá)。后來曲溪填河改造,這邊變成了一片城中村。就在前年,這里被堆倒重建,納入了片區(qū)規(guī)劃的商住房區(qū)域。老天爺是有多不喜歡許曠啊?在他死后,連他出生成長的地方都被全部抹平再造了。站了一會兒甚覺無趣,他摸出手機移開傘,對著灰蒙蒙的天拍了一張照。腳下的土地全然變樣了,頭頂?shù)倪@片天卻與往日無異。此鄉(xiāng)已非吾鄉(xiāng),平生難逢故人。我怎么這么慘哪?他心想,我是不是太慘了點?雖然一醒來身高多了5公分尺寸亦然,臉也進(jìn)化成了360°無死角,名下有數(shù)不清用不完的錢,還有不知道多少少男少女的追捧,但是他的芯子還是那個苦哈哈的許曠。還是說許曠只是薛樺的一個夢?是他靈魂離體的一次經(jīng)歷?許曠搖搖頭,不是,都不是,是一場匪夷所思的借尸還魂。上帝不知道哪里聽來的禱告,一個叫許曠的青年,振臂吁天“啊,我缺錢!”好,錢來了;“啊,我不想上班!”好,不用上班了;“啊,我想要他的愛!”上帝:你還想死第二次?許曠被自己的腦內(nèi)逗笑了,他低著頭踩了幾下濡濕的地面,心想,我這裝備都滿級了,還推不倒他的塔?但是轉(zhuǎn)念一想,推倒了也沒意思啊,睡他的人又不是許曠。我說許曠啊許曠,你才剛見過自己擺在長方體里的樣子,能不能對死者有點尊重,少點不要臉的想法?雖然理智上知道自己在這個點兒想起俞明雋先生很不合時宜,但是曲溪作為他的故鄉(xiāng),留給他的回憶要么是孤獨貧窮的童年,要么是沉重?zé)o助的少年,再然后就是明媚與憂傷并存落霞與孤鶩齊飛的俞明雋先生了。人往高處走,可不得想點兒好的?從俞明雋先生紆尊降貴地和自己握了個手后,他才真正意義上脫離了餓肚子、瀕臨失學(xué)、考上了好大學(xué)只怕也沒得上等種種“都改革開放快三十年了你居然還沒享受到發(fā)展成果”的狀態(tài)。踩在曲溪的大地上,當(dāng)然得想起那位播撒光明和希望的使者。許曠光顧著發(fā)散思維,渾然不覺自己已經(jīng)被旁邊奶茶店的兩個初中生拍了下來。“嘻嘻嘻嘻我發(fā)空間啦!”一個扎馬尾的小姑娘吸溜了一口珍珠奶茶對同伴說道。“發(fā)發(fā)發(fā)發(fā)!”“哎,就是光線好差??!你等等,我調(diào)調(diào)光?!彼贿呎f著一邊在手機上不停劃拉,被同伴拍了一下手斥道:“笨啊!多拍幾張多看一會兒,等會兒再說?。 ?/br>“哦哦哦哦,對的,我傻了。冰冰,你覺不覺得他長得像薛樺啊?”叫冰冰的小姑娘瞇著眼打量了半天哀嘆道:“我沒戴眼鏡啊,但是從側(cè)面看真的有一點點像,好帥啊,身材好好??!”兩個小姑娘陷入花癡中,引得奶茶店老板也跑出柜臺看。“阿姨你看,像不像薛樺?”奶茶店的老板是個三十多歲的女人,順著小姑娘的手望去,看到一個一身黑衣的男人站在小區(qū)門外,心里咯噔一下,她愣愣地說:“真的好像啊,怎么回事???”“不知道啊,反正就是一個大帥哥?!北樋谡f了一句,接著又瞪大了眼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