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歲還能任性妄為。薛樺跟著父母任何一方，都不一定能過得好。

可是黎芳轉(zhuǎn)念想到薛樺的病，忍不住就想哭，她攥住外甥的手：“舅舅舅媽寶貝你，嚴(yán)嘉雖然不聰明，心里面也都想著阿哥，你有不開心就和我們說，有事情就找我們?！?/br>
許曠很是動容，緩緩地點點頭。

正在這時，嚴(yán)嘉沖到門口，喊道：“姆媽儂送個枕頭要噶些多辰光??？樓下等你收拾呢！”他看到mama眼里好像有淚光，知道是不舍得表哥，就走到mama身邊，攬著她哄道，“好啦瓊瑤女郎……”

黎芳一邊拍掉他的手一邊往外走。

嚴(yán)嘉拍拍哥哥的手臂說道：“等我媽下面弄弄好我就帶她回去了，假期結(jié)束估計要堵一會兒，我們盡量早點走。阿哥，儂自己當(dāng)心點哦?！?/br>
許曠捋了一把他的頭發(fā)：“嘉嘉寶寶擔(dān)心我啊，儂自己當(dāng)心點，快點尋覓第二春。”

嚴(yán)嘉避開他的手笑道：“幫幫忙，不是離婚，什么第二春。不過說起來，小安又去湖南了誒，五一之前就去了，上海都沒呆幾天。想想也是，俞明雋忙的要死，就算在上海也陪不了她什么時間。我才是性價比超高??！好了，準(zhǔn)備找目標(biāo)出擊了！”

等黎芳和嚴(yán)嘉走后，偌大的房子里只剩下許曠一個人了。

許曠撐在二樓走廊的欄桿上向外望去，這里是北外灘，應(yīng)該看得到黃浦江，隔江就是陸家嘴，江上來往有游輪，他以前還坐過，站在船上看沿岸的高樓大廈。輾轉(zhuǎn)之后居然住進(jìn)了這個寸土寸金的地方。

我是不是撿了天大的便宜？

許曠掩面，暗想自己應(yīng)該偷笑才對，這種以千萬為代價的絕佳視角，一般只會屬于俞明雋這樣的人才對。

他下了樓來到客廳，旋梯下來迎面可以看到薛樺一張半明半暗光影下的寫真。同臥室里的那張不同，這是一幅精心營造而定格的畫面，薛樺完美精致的五官率先奪目，接著叫人駐足的是他深邃的眼神，許曠忍不住咽了咽，他感覺畫面中的人在注視著自己、在訴說著什么。

許曠慢慢走近這張放大的寫真，他竟然覺得畫中人和那個晦暗雨天他在曲溪方寸之地見到的那個青年越來越相似。

許曠屏住呼吸，止步在數(shù)米距離。

他不敢再往前，他已經(jīng)不知道自己看到的，究竟是薛樺，還是許曠？

片刻之后，許曠倉皇地往門口跑去，仿佛身后有毒蛇猛獸一般的，他奪路而逃，卻不知道要去哪里。

獨棟之間蔥蘢樹木間隔，月光下樹影幢幢，許曠努力地將這些影子甩在身后，他走到了中心道上，停住了腳步。

此時正是月色疏朗的暮春之夜，外間一片燈火通明，江風(fēng)徐徐無邊清凈，他卻驚惶無依不知所措。

“你怎么了？”

他忽然聽見一聲熟悉的問詢，更分不清今夕何夕。

第三十一章

許曠轉(zhuǎn)過身望向來人，身后燈火璀璨恍如白晝，那個人站在他前方，手里牽著一個打扮俏皮的小女孩。

“你在跑什么？”俞明雋牽著那個小女孩一同走向他，待走近了，許曠看到他微微蹙著眉，然后聽他說道，“這么慌張，連拖鞋都帶出來了？”

許曠低頭，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是穿著拖鞋跑了一路。他面上微窘，只能轉(zhuǎn)移話題，問道：“這是你女兒嗎？好可愛的小姑娘啊?！?/br>
那個小女孩噗嗤笑了，把半張臉藏在俞明雋的長腿后面，不時偷偷望他一眼。

俞明雋蹲下身把小女孩哄到身前，頗為好笑地對許曠說道：“你覺得我會有這么大的女兒嗎？”

“昭昭，叫叔叔。”

許曠突然想起來，俞明雋的表姐有個女兒，名字就叫孟昭昭，算起來年紀(jì)確實差不多六七歲了，和眼前這個長相可愛的小姑娘差不多，那就是了。他面部松弛起來，得意忘形地蹲下身和孟昭昭互動：“昭昭乖，叫哥哥?！?/br>
他也沒說錯，他管俞明雋叫叔叔，那孟昭昭就該管自己叫哥哥嘛。

結(jié)果孟昭昭仰頭看了俞明雋一眼，然后說道：“你叫我Elsa，我就叫你哥哥。”她聲音糯糯的，笑的時候還有一對梨渦，一下子就把許曠擊中了。許曠伸出手向美麗的小女士示好：“Elsa是你的英文名嗎？親愛的Elsa小姐?！?/br>
“是Elsa女王。”孟昭昭認(rèn)真地糾正他。正在許曠疑惑的時候俞明雋撫了撫孟昭昭的發(fā)頂，柔聲道：“好啦女王陛下，讓舅舅和叔叔說兩句話?！?/br>
“是哥哥?！泵险颜研攀爻兄Z，向舅舅強(qiáng)調(diào)道。

俞明雋忍俊不禁：“好吧，讓舅舅和哥哥說兩句話?！?/br>
Elsa·昭昭·孟女士退居二線，許曠的眼神卻還在她的小粉臉蛋上流連。好想有個這么可愛的女兒啊嗚嗚嗚嗚，許曠滿腦子都是這個念頭。

俞明雋看他還蹲在那兒癡漢地和自己的小外甥女互做鬼臉，忍不住把他拉了起來。許曠的鬼臉還掛著，猛地看到俞明雋的臉，面部神經(jīng)緊張地調(diào)度起來，輕咳了聲說道：“怎么啦？”

俞明雋松開他的手臂問道：“剛才怎么回事，是出了什么事嗎？”

他牽著昭昭散步回來。就看到遠(yuǎn)處有個人倉皇地沖出來，邊走邊退，等走近了才發(fā)現(xiàn)不是旁人。

許曠穿著松松垮垮的家居服，腳上踏著拖鞋，走在這個高尚社區(qū)確實比較引人注目。他撓了撓頭不知道怎么解釋，這時候突然想起來門沒關(guān)！

等他拔腿想走的時候，突然想到住這里的人都什么身家，一下子就淡定了。

他面上一松一緊的，俞明雋知道他開始神游天外了，于是說道：“怕給嚴(yán)嘉添麻煩，搬過來了嗎？”

許曠點點頭，看樣子俞明雋之前就知道薛樺住這兒，兩個人是鄰居？

他打量了一下俞明雋的打扮，也是難得一見的休閑風(fēng)格，應(yīng)該就是住在這里。

他心里暗想，這叫什么事？

“上回還連累小安一塊兒去派出所了，還好嚴(yán)嘉這場架打的不重，沒出什么事。雖然遲晏的事也平息點了，但是怕影響嚴(yán)嘉和舅舅一家，我就搬過來住了?！痹S曠解釋道，半晌他補(bǔ)充了一下，“上回小安提的事我沒答應(yīng)，不知道她和你說了沒有，我現(xiàn)在特別不想動彈，所以挺不好意思的?！?/br>
俞明雋點點頭：“沒什么不好意思的，很正常。外面還是有點冷的，你早點進(jìn)去吧?！?/br>
他拉拉孟昭昭的手：“和哥哥說再見?！?/br>
孟昭昭朝許曠揮揮胖嘟嘟的小手：“叔叔再見?！?/br>
兩個大人都楞了一下，許曠反應(yīng)過來：“Elsa再見！”

Elsa女王這才恩賜了一聲“哥哥再見”。

許曠覺得這個小女孩兒太可愛了，忍不住多嘴了一句:“她是多喜歡這個英文名呀？”

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