拽住了，他緩緩轉(zhuǎn)過頭，剛剛適應(yīng)黑暗的眼睛模模糊糊看見一個干瘦的手緊緊拽著自己，再眨巴眨巴眼，辰夜定在了原地，感覺自己身上的汗毛根根豎起，那只干瘦的手來自床上：那個死去的小男孩此刻正坐在床上，仰著頭，睜著那雙黑漆漆的大眼望著辰夜……

男孩嘴巴動了動，說了句什么，辰夜沒有聽清，恐懼已經(jīng)占滿了他所有的神經(jīng)。

容不得辰夜有反應(yīng)，便感到一陣疾風(fēng)鋪面而來，一聲尖利的鳥叫刺痛了他的耳膜。

辰夜趕忙翻身跳出三尺，堪堪躲過擦身而過的突然襲擊，但左臂卻傳來一陣刺痛。他迅速捏出一張照明符，附在墻頂，光輝照亮整個房間。

辰夜看見自己的正前方，一只足有半人高的大鳥立在那里，那鳥長得要多奇怪有多奇怪，要多滲人有多滲人，黑色的羽毛稀稀拉拉長著，有些地方□□著鮮紅的皮rou，有的地方則還透著白骨，一雙眼暗紅而詭異……

辰夜摸了摸自己被鳥的利爪劃過的左臂，啐了一口，道：“原來是只鳥妖！”

那只鳥尖叫一聲，又一個俯沖盤旋而來，辰夜快速捏訣，在周身幻化出幾張符咒，在飛身躲過的同時，將符咒化作幾個匕首飛出，那鳥妖也算動作利落，連續(xù)躲過五只匕首，最后一個匕首卻正中她的一只翅膀，她凄慘一叫，摔在地上，化為人形，撲騰半晌，緩緩捂著受傷的胳膊站起身，惡狠狠看著辰夜：“你不是人！”

辰夜道：“你在不是人呢！”又一想，面前的這位似乎本來就不是人，這句話壓根沒一點震懾力。

那女子道：“你早就發(fā)現(xiàn)了我是妖吧？又為什么要走進我的圈套？”

辰夜道：“不走進來，又怎知你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女子陰陰一笑，慢慢走上前來：“能賣什么藥，當(dāng)然是要你命的藥！”

她的指甲瞬間變得尖利，又一個疾沖，指尖卻并沒有如預(yù)想般進入辰夜的胸膛，因為辰夜已經(jīng)先一步掏出符咒附在她的身上。女子霎時間定在原地。

辰夜道：“早這樣多好！”

女子道：“這里有結(jié)界，即使是道行高深之人，到了這里，也只能使用一成的仙力，你是如何識破的？”

辰夜道：“即使只有一成功力，對付你也綽綽有余了?！背揭箍戳丝纯s在窗邊的小孩：“何況，就算我不用神識查探，你的演技也拙劣了些，哪有母親如此對待自己孩子的？看似關(guān)心備至，每一句話都離不開自己的孩子，實則無論是進門還是干什么，你永遠不會去看他、注意他，永遠都是他在跟著你，任你擺布，不像是你的孩子，倒像是被抓了小辮子的提線木偶?！?/br>
女子道：“哼！你倒是聰明！”

辰夜灑然一笑道：“您過譽了！先前無聊之余，看過一位朋友的書，書上記錄著一些稀奇古怪的妖怪，說來慚愧，我是不怎么喜歡看這類書的，枯燥乏味的緊，遠不如人間的話本子精彩。但是說來也巧，我那日就翻了一頁，看到的就是一種名叫瘧鬼的妖怪，樣子就是青衣小童的樣子，這種妖的氣息會給凡人帶來疾病，是以是人間常見卻令人討厭的邪祟，可是這類妖怪妖力淺薄，防衛(wèi)能力差，倒是常常被其他妖邪驅(qū)策，也實在可憐！他脖子上的長命鎖，便是被你施了禁制吧？”

女子冷眼瞧了那小童一眼，對辰夜道：“都說正邪不兩立，仙君是打算殺了我放了他了？”

辰夜摸上青衣小童的腦袋道：“他確實沒什么錯處，而且就沖著他突然詐尸爬起來跟我說了一句‘快走’，我也斷不能拿他怎樣了！”

女子道：“仙君似乎很有立場，正義至極啊？”

辰夜道：“正義不敢當(dāng)，善惡還是分得清的?！?/br>
女子道：“可是在小女子看來，你這善惡之分實在荒唐的很，善惡？正義？不殺生、不作惡便是正？那那些弱小的人類還不是獵殺更弱小的野獸為食，那我等妖類又為何不能靠殺人為食？”

辰夜道：“人殺生是為了生存，你們殺生卻是為了增進功力！當(dāng)然不同！”

女子冷笑道：“增進功力？你們這群整日酒足飯飽的神仙當(dāng)然不懂得我們妖類的規(guī)矩，無論妖魔，都殘忍弒殺，手足兄弟亦可相殘，這是骨子里帶出來的，所以，若想在同類中更好地存活下去，提升功力便是我們的生存之本！不然……”女子瞧了一眼瘧鬼小童：“不然就只有死！或者生不如死！”

辰夜愣了愣，被女子的一番話說的有些震驚，頓了頓，道：“所以妖邪的存在……本就是不該……”

女子的眼睛霎時間變得猩紅，死死瞪著辰夜：“是嗎？若有選擇，你以為我們會生而為此？若換做是你，你又會作何選擇？是干脆去死，還是不顧一切的活下去？”

這番話說的辰夜一顆心跳個不停，腦中反反復(fù)復(fù)回蕩著這幾句話：何為正？何為邪？真的是他所看到的那樣嗎？一往無前的心，前所未有的搖擺不定起來……

末了，一聲慘叫劃破了這房間霎時間的寂靜，烈焰將房間應(yīng)得火光通明，辰夜收起手中的火符，看著那鳥妖的身形在烈焰中化為灰燼……

瘧鬼小童脖子上的長命鎖斷了，他嚇了一跳，往后縮了縮。

辰夜道：“日后若是作惡，她的下場便是你的下場！”

小童沒說話，又往后縮了縮。

辰夜心想，無論如何，我只相信我所堅信的。

第章昏沉

辰夜走出房間，看見客棧大堂處還亮著燭火，只是當(dāng)時趴在柜臺前的老嫗卻沒了蹤影。

辰夜看見自己的房間洞開著，言郁的房間也開著，吹來夜里冷颼颼的風(fēng)，還有鬼哭般的風(fēng)聲……

辰夜看看那處，看來小寶和言郁已經(jīng)出去了，小寶有言郁陪著，想來應(yīng)該也沒什么事，唯一擔(dān)心的是，不知東飲那里怎么樣了？他轉(zhuǎn)頭看了一眼身邊的青衣小童：“你走吧！該去哪去哪，只是記住我說過的話，否則，下次就沒這么好的運氣了?！?/br>
小童抬起頭怯怯看了辰夜一眼，點了點頭，慢慢悠悠走了，輕薄的身形漸漸消失在了夜色中。

辰夜走出客棧，皺著眉頭，心頭想的是必得趕去尋東飲要緊，但心緒卻亂的真切，被一陣冷風(fēng)一吹，腦中更是反反復(fù)復(fù)想著鳥妖的那番話：“若換做你是生而殘忍弒殺、令人憎惡的妖，你是會干脆去死，還是更努力的活下去？”辰夜看著黑漆漆的鎮(zhèn)子，前所未有的迷惘。

身后的一聲輕笑打斷了辰夜的思緒：“呵呵，公子在想什么？”

辰夜下意識掏出符咒，轉(zhuǎn)過身，看見了一早坐在客棧門口的那個老乞丐，辰夜吃了一驚，這人無聲無息，自己竟完全沒有察覺到他的氣息。辰夜道：“你何時出現(xiàn)的？”

那老乞丐自在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