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先生，他殺了希兒！是他殺了希兒！希兒死時，藏了一縷絲線在身上，我死也不會忘?！?/br>
這句話像一汪刺骨的泉，讓渾噩的徐銘瞬間清醒。他覺得自己周圍都是刺骨的寒，隨后便不可抑制的咳嗽起來。徐銘瞥見那人身形稍動，似是想要上前來扶，但終究還是沒有動……

好容易抑制住了胸口的鈍痛，徐銘緩緩走上前，抬起頭，對上那人的平靜的雙眸：“你說不是，我就相信你?！?/br>
檀淵愣了愣，垂下頭，避開他的視線。

徐銘等了很久，也沒有等到那句“不是”。他便明白了……可是他還是想不通，那個溫潤的檀淵，怎么就成了大家口中的妖怪呢？

身后有人在喊：“殺了他！若讓他活著，我們?nèi)宓娜吮愣疾荒芑?！?/br>
應(yīng)和的聲音便開始此起彼伏：“殺了他！”“殺了他！”

小希的母親舉起刀，緊緊盯著面前默然而立的檀淵，忽然上前，刀卻沒有如預(yù)想般刺入仇人的胸膛，而是被徐銘搶先一步奪過。

徐銘抱著那個夫人，任由她歇斯底地的哭喊：“你讓我殺了他！我要?dú)⒘怂　?/br>
周圍的人經(jīng)此變動，群情激越，各個抄起手中的家伙，向前沖來。

“等等！你以為你們殺得了他嗎？?。?！”徐銘第一次在這么多人面前如此失態(tài)的大吼：“你們殺不了他！”

村民頓住，愣愣看著這樣的“徐先生”。

徐銘將懷中的老婦扶到一旁，轉(zhuǎn)身，對著檀淵，緊握著刀的右手有些顫抖。

檀淵看了一眼徐銘手中的刀，對上徐銘的眼，輕聲問道：“你要?dú)⑽?？?/br>
徐銘感覺自己的手已經(jīng)捏出了汗，整個身子不知是因為發(fā)燒還是因為緊張，不可抑制的顫抖著：“真的是你？”

檀淵道：“是?！?/br>
他看見徐銘通紅的眼圈，問道：“為什么？”

為什么？我若告訴你是因為那次救你而變得如此，這個讀著圣賢書的小書生又該怎么接受？我若告訴你是我貪心想與你再多待半年，陪你去完荒蠻，實(shí)現(xiàn)你的心愿再走，你又會怎么想？

……是我太貪心了吧？

檀淵閉起眼，不做多余的解釋，心想著，這樣的結(jié)局，換來這幾年如此安然的日子也不算太虧吧。

刀刃刺破血rou的聲音傳來，但檀淵卻并沒有感覺到痛，他睜開眼，看到小書生頸間裂開一道紅線，然后暈染開來。徐銘沖他蒼白的笑了笑，手間的刀刃無力落下……

檀淵搶先一步抱住小書生倒下的身體，用手捂住他不斷淌血的傷口：“你……怎么？！”

人群中傳來驚呼，大家呆呆看著躺在檀淵懷中的徐銘：“徐先生?。?！”

徐銘看著檀淵的臉，聲音沙啞低迷：“你的話……我下不去手……但是，你是我?guī)нM(jìn)村子里的，我對不起死去的人……你……回去天虞山……好好過你的生活……”

檀淵臉上落下一滴guntang：“你等著，我們回天虞山，會有辦法的……”

徐銘搖搖頭：“來不及了……你若真是妖怪，有妖力的話，就帶我去荒蠻吧……我想看看那個叫歸墟的地方……和你一起……”

檀淵匆忙點(diǎn)頭，喚來一朵云彩，帶著小書生飛往遙遠(yuǎn)的荒蠻。

可惜，小書生終究還是沒有看到那個名為“歸墟”的深潭，便默默閉上了眼睛。檀淵將他葬在了歸墟的岸邊，靜靜陪了他很長時間……

洛函來時，檀淵已經(jīng)喪失了神志，徹底陷入了瘋狂。斬殺、屠戮著荒蠻的一切生靈……荒蠻處處血色，即使這樣的他，依舊一遍遍叫著小書生的名字，問著為什么。他頸間的那顆朱砂痣，鮮紅的耀目。

“為什么我生來便與人不同？為什么獨(dú)獨(dú)我會這么活著？為什么？”

檀淵最后死在了洛函的劍下……

他神志略微恢復(fù)，對著洛函微笑：“……你新釀的梅子酒，我怕是喝不上了?！鳖D了頓，又道：“……與我而言，比起寂寞的守著天虞山，這樣的結(jié)局，倒也挺好。”

洛函也將檀淵葬在了那個深潭邊上，有那個小書生陪著，他便不會再寂寞了吧？

洛函左后看了一眼自己多年摯友的葬身之所，轉(zhuǎn)身默然離去。但禍端，已悄悄埋起……

第188章初始

劍身上的幻象消失，锃亮的劍身上映照出辰夜的眼：“這個檀淵……便是我的前世？”

洛函道：“他是你，但你又不完全是他?！?/br>
辰夜移開前塵劍，看著面前的洛函，道：“我就說天帝看到你的時候為何一臉訝異，原來你便是伏羲大神？原來你沒死？”

洛函道：“非也，我既是他，但又不是。我不過是他留下的一縷執(zhí)念罷了?！?/br>
辰夜冷笑道：“這話說的真拗口。執(zhí)念？檀淵已死，他還有什么執(zhí)念？”想了想，又道：“對了，我差點(diǎn)忘了，檀淵雖死了，覆惡卻變本加厲，將荒蠻變?yōu)榱私亍背揭箍粗搴骸八裕阋恢痹诘热?，等的便是我？?/br>
洛函道：“不錯。”

辰夜覺得可笑：“所以……你也是來殺我的？未能將覆惡斬草除根，便是伏羲一直以來的執(zhí)念吧？”

洛函搖搖頭：“不?！甭搴溃骸澳憧芍@一切的始作俑者是誰？”

辰夜不說話，看著洛函。

洛函道：“是我?！?/br>
辰夜瞇起眼：“你？”

洛函點(diǎn)頭嘆息：“一切都是我最初的一個天真的念頭罷了……”

“幾千年前，女媧造人，我在旁觀看，親眼看著一個個小人從她手中誕生，親眼看著她在每個人身上注入三道神力作為生命支撐，那便是人類的三魂，人類以此為基礎(chǔ)生出了七魄，我親眼看著她將他們投入人間，看著那群小人安居樂業(yè)，雞犬相聞……初時的人類純粹而干凈，沒有私欲、沒有不好的情緒。但人間畢竟是清氣與濁氣混合之地，久而久之，除了女媧賜予的三魂，他們的七魄上開始沾染了濁氣，他們開始有了欲望、有了不好的行為，他們會為了欲望廝殺，然后愈演愈烈，人間有了戰(zhàn)火……”

“女媧對自己的所造之物也開始有了失望。”

“那之后，后土出了一個主意，于是為人類創(chuàng)造了輪回，希望可以通過輪回轉(zhuǎn)世洗凈人類七魄上積累的污濁。然而，輪回初生之人純粹而干凈，但終究還是會慢慢被濁氣侵蝕，成為原先那樣的成年人?！?/br>
辰夜道：“人類畢竟不同于神，又如何能以神的標(biāo)準(zhǔn)來要求？”

洛函道：“那時候偏偏想不通啊，那時候世界上有純粹誕生于清氣的神與仙，還有誕生于濁氣的魔……卻怎么會有兩種氣息皆占有的人類？這實(shí)在……不合常理……”

“于是，我也有了一個念頭……我布下結(jié)界，將人界所有人的七魄收回，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