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出來都不容易，我勸還是謹(jǐn)慎說話的好。別青蛙跳到熱鏊子上，自個(gè)兒找沒趣！”

    何嬤嬤就訕訕的，到底還畏懼三分，連忙打嘴討?zhàn)埖溃骸袄蟡iejie恕我這一回。我也是好心不是，那位大姑娘心里有個(gè)老主意，老jiejie聽我這話，以后少勸人家罷。你這頭剛勸了人家少做投娘娘們所好的事，人家轉(zhuǎn)頭就變了個(gè)法子，直奔著圣上去了。這是想學(xué)那位甄太妃娘娘魅惑圣人呢。”

    先皇后和甄太妃是死對頭，朱嬤嬤聽她譏刺甄太妃，端起茶水堵上嘴，沒再說話。

    何嬤嬤就笑：“那女人走過去，一股子香風(fēng)，唉喲，濃的三里地外都能聞見，膩歪歪的，哪個(gè)良家熏這么重的香？就是平常粉頭也熏不起。我遠(yuǎn)遠(yuǎn)墜后頭，你猜怎么著，那女人剛進(jìn)去個(gè)小院子，沒一刻咱們跟前那位矜重的大姑娘就一個(gè)人過去了，連她那個(gè)抱琴都沒跟著?！?/br>
    朱嬤嬤放下茶盞，看何嬤嬤還是那副看笑話、奚落人的樣子，不免頭疼：“旁人看咱們從宮里出來，才高待一分，指望請?jiān)蹅內(nèi)フ{(diào)理女孩兒，讓自己閨女日后嫁人也有個(gè)宮里嬤嬤教養(yǎng)過的好名聲。如今咱們教導(dǎo)這位賈大姑娘，京中有心人都能打聽到這事兒。這會子兩個(gè)嬤嬤杵在這兒，人賈家還讓個(gè)紅倌人來教這姑娘，這話傳出去，不僅這賈大姑娘沒了活路，就是咱們老姐妹，難道還能有臉面嗎？”

    何嬤嬤喝茶的手猛一放，她光顧著笑話這些高門大戶的太太夫人，嫁的好又怎樣，生兒育女的又怎樣，還不是一肚子臟水，誰比誰高貴呢。一時(shí)還真沒往這處想，猶疑道：“不能罷，她們家還不得把這事捂得死死的？”

    朱嬤嬤意味深長的看她一眼：您既然知道人家定要把事捂死，怎么還敢拿出來取笑？這后宅的事，您不是比我明白嗎？

    何嬤嬤這才驚了，只慶幸這話不曾說給別人，朱嬤嬤和她坐在一條船上，想是無礙。

    只再沒說笑的興頭了，打了個(gè)哈哈就回自己屋子去了。

    朱繡這才從內(nèi)室里出來，看著朱嬤嬤有些欲言又止。

    朱嬤嬤關(guān)好房門，摟著她在暖爐旁坐下，才道：“我知道你五感六覺比旁人敏銳些，我以前同殿的掌事公公就有這個(gè)能耐，隔著三四座宮室說話，他都能聽見。只不過，好孩子，你還得警醒些，如今是我看出行跡來，保不齊明兒別人也能看出來，這天底下的奇人異事多著呢。”這孩子比那個(gè)猴精猴精的老太監(jiān)，可差遠(yuǎn)了。

    朱繡再想不到這種事都能被朱嬤嬤看出來，不由得睜圓眼睛去看她。

    朱嬤嬤見小丫頭眼里有好奇、慌張，卻不見害怕，知道這孩子是打心眼里信她，笑著點(diǎn)點(diǎn)她的小鼻子，道：“你這點(diǎn)道行，還想逃過嬤嬤的法眼不成？我剛來那天，才進(jìn)院門你就迎出來；屋里的茶壺冒著白煙燙手、必定是剛剛沏上；頭幾天你沒跟著我睡，怎的就知道我覺輕愛醒？還有平日里，常常正屋那里剛完了學(xué)，你這頭點(diǎn)心、茶水就熱熱的端上來了，怎么就掐的那樣準(zhǔn)……你這個(gè)小順風(fēng)耳，可長點(diǎn)心罷！”

    朱繡猛地一驚，脊背上都滲出冷汗，嬤嬤不說，她還真沒察覺自己露了這么多馬腳。

    懷里瘦削的小身體一動彈，朱嬤嬤就心軟了：“不怕不怕啊，嬤嬤幫你看過了，沒別人注意這個(gè)。我要不是先前遇見過，我也輕易看不出來。”她也有私心，也是自打看出繡丫頭的不同之處才動了衣缽的心思。繡丫頭既然是這樣的異人，那精通些醫(yī)理也不算什么。

    更何況，天下承平，三教九流的但凡有個(gè)傳承，哪個(gè)不想收個(gè)這樣天份的子弟呢？

    “我還以為我藏的很好呢，若不是嬤嬤，恐怕日后丟了小命我還糊涂著呢?！闭l家也容不下這種能聽見各種陰私的奴婢，朱繡還是太高看她自己了，幸而如今還不起眼，要真成了史太君的跟前人，她可沒信心能瞞過那位人老成精的老太太。

    朱繡鄭重的起身向朱嬤嬤一拜，這是救命大恩。

    “好了好了，你這孩子聰明，以后小心些就是了。嬤嬤要跟你說的不光是這個(gè)，你生而有異，這是天賜的造化，也是禍頭子?！敝鞁邒呦肫鹄咸O(jiān)跟她說過的事，審慎道：“繡丫頭，你得記著嬤嬤這話，這事兒千萬別再教第三個(gè)人知道了，除了你親爹娘，旁的人、便是夫婿兒女，都受不了這個(gè)。興許一開始不以為忤，可日子長了情分變了，這就是扎在人家心頭一根刺，不除不快！”

    朱嬤嬤看著朱繡的眼睛：“嬤嬤之前遇到的那人，他為什么入宮成了太監(jiān)？還不就是因?yàn)檫@個(gè)！”那老太監(jiān)是朱嬤嬤在宮里認(rèn)的干爹，朱嬤嬤救過他的命，也多虧老太監(jiān)她才能順利從宮里出來。

    朱嬤嬤嘆口氣：“嬤嬤的干爹是被親兄嫂藥暈了，送到那小刀劉手上的，稀里糊涂就沒了根。這還是如父如母的兄嫂呢，換個(gè)旁的人，就甭想留下小命……”

    被這事一打岔，娘兒倆個(gè)直到晚上睡覺的時(shí)候才又說起賈元春的事。

    朱嬤嬤正為這事惱怒不已，“這府里跟個(gè)篩子似的，我就怕這事情瞞不住。要真出了事，我這兒只不過丟了顏面，大不了回南邊去做個(gè)繡活營生?！彼﹃炖C的背，恨道：“只怕這一院子的丫頭婆子、管事媳婦都不能活命?！边€有榮國府剩下的三個(gè)姑娘，就都完了。

    “膽大妄為，還糊涂透頂！”朱嬤嬤罵王夫人，“也不想想別的女孩兒該如何自處。”

    朱繡心道，人家根本就沒考量過其他的姑娘小姐，反正又不是她自己的親閨女。

    “應(yīng)傳不出去，二太太指望大姑娘進(jìn)宮封娘娘呢，必然得謹(jǐn)慎的?！敝炖C想，若是傳出去，也就沒那千古奇書了，該是無妨。

    朱嬤嬤倚在靠枕上，搖頭道：“能被何嬤嬤看見，會多隱秘？咱們還是得先堵上洞，唉，若是有法子，我現(xiàn)下就帶了你出去就好了?！?/br>
    聽這話，朱繡忙從被窩里支起身子，就聽朱嬤嬤笑說：“我心里頭有個(gè)意思，想把你討回家里去，長長久久的做對親母女。我這家傳的手藝，也都傳給你，可好不好？”

    朱繡心頭一熱，眼睛就濕了，從嬤嬤悉心教她刺繡的時(shí)候，她就模模糊糊猜到了兩分，只不敢信。

    見小丫頭掉著金豆子還一個(gè)勁點(diǎn)頭，朱嬤嬤忙給她擦擦，又掖了掖被角道：“這是咱們娘兒倆前世修的緣分，我之前也沒想著，這輩子孤零零的，到老了還能有個(gè)小閨女疼。”

    “您不老……”朱繡抽噎著說，嬤嬤也才四十歲，如何就老了。

    朱嬤嬤就笑了：“我生在姑蘇，那里都叫姆媽，繡繡以后也叫嬤嬤姆媽。”

    “姆媽！”她如今也有了娘親，有mama疼了。

    朱嬤嬤眼眶忽就紅了，忙把閨女摟進(jìn)懷里，“明兒我就去史封君跟前明公正道的認(rèn)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