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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年間可巧就都得著了,如今配成藥丸子,封在外頭梨花樹底下。” 王夫人就道:“可見寶丫頭是個富貴命兒,若是平常人家,只怕十來年都置不齊。” 薛姨媽笑道:“是這話,為這個,撒下去盈千累萬的銀子錢咱們都不惜的。誰知也巧兒,那兩年的節(jié)氣兒都順的很,這最難得的水露霜雪倒都各得了?!闭f罷,話音兒一轉(zhuǎn),又道:“寶丫頭的這病,也不相干。多少名醫(yī)圣手都說她先天壯,這病發(fā)作也不過咳嗽些罷了,只那藥引子異香撲鼻,她哥哥又極疼她,趕著叫配了出來……” 這里外一唱一和,薛姨媽話說的,既點明白寶釵身子底子壯,又顯弄了她的好運道。才有些不打緊的宿疾,就有和尚送上海上方,那藥引子也奇異的很,可不是得菩薩眷顧的人么。何況還招顯了自家的富貴,薛蟠的友愛之心。 周瑞家的顯然也聽見了,心道,果真姨太太是皇商家的當家太太,可比自家太太會說話些。 王夫人最信這些運道造化之說,當下對寶釵更添了一分親近,就問:“誰在房里呢?” 周瑞家的趕忙出去,趁勢回了劉姥姥的事。王夫人并無別話,只對親手捧茶過來的寶釵道:“屋里憋悶著做什么呢?得空了只去尋你寶兄弟玩,他若是言語冒失沖撞,你只管告訴我。” 薛寶釵一笑,忙答應(yīng)“是”,又說“在描花樣子”等語,就有鶯兒將方才所描畫的底緞取來。王夫人看時,那緞子上,描畫了一幅富貴牡丹圖,極為妍茂大氣,深合王夫人眼緣。 薛寶釵見王夫人喜歡,忙笑道:“姨媽若喜歡,我做個炕屏孝敬姨媽?!?/br> 王夫人因嘆道:“寶丫頭手巧不說,難的是她還肯下功夫去做針黹。我常跟家里的三個丫頭說,女孩兒家認得字呢也好,只是女紅針黹倒還是最緊要的。家里這幾個,遠不及寶丫頭多矣?!?/br> 寶釵微微紅了臉。王夫人見她穿著一身家常的半新衣裳,頭發(fā)也只散挽個髻兒,益發(fā)喜歡起來,還要贊時,就聽薛姨媽道:“有一宗東西,昨兒就要送去,偏忘了?!?/br> 王夫人就見薛姨媽叫小丫頭呈上來一個錦匣子,里頭是十二只宮花,要周瑞家的帶去給家里姑娘并熙鳳送去。 王夫人忙推辭,薛姨媽又忙表白:“寶丫頭古怪著呢,她從來不愛這些花兒粉兒的?!?/br> 惹得王夫人如何喜歡、如何憐愛且不需細敘了。只竟都忘了昨兒史湘云住進來的事情,薛家母女尚不得知,偏王夫人只字片語也沒提將,只由著薛姨媽分派那宮花。 且說周瑞家的送宮花,本按遠近,梨香院在東北角上,自是離黛玉的眉壽苑最近;況且黛玉又是親戚家的小姐,照禮數(shù),也該先給她送去。 誰知這周瑞家的系王夫人心腹,對著她的心事也很知道些,是以周瑞家的投主子所好,一想待眉壽苑淡淡的。這會兒她心里思忖半刻,腳步一轉(zhuǎn)就先往正院后頭小抱廈里來了,三春姊妹如今已挪到這里。 說起這小抱廈,只有三間,住一個姑娘還使得,偏生一股腦把三春都塞進去。那些奶媽子丫頭越發(fā)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了,又怎能不抱怨。就有人道,說林、薛二位姑娘倒住的寬敞,自家的小姐卻擠在一處。 這話叫黛玉也無法,對著三春心里頭亦有些歉疚,倒是惜春快言快語:“府里頭空院子難道不多,收拾出來別說我們?nèi)齻€,三十個也住的下……把我們挪到太太院里,原是老太太、太太的好意,為了就近看顧姊妹們,我們還只感激呢,她們嘴里倒生出這多抱怨!” 周瑞家的給三春送上,迎春的是一對迎春花,探春是杏花,惜春因和智能兒一起玩耍,便得了一對曼陀羅花。三春各自叫丫鬟收了,欠身道謝便罷。 周瑞家的又給鳳姐去送,平兒拿了四枝燦然艷麗的紅花,當著周瑞家的面,分出兩枝給東府賈蓉之妻秦氏送去。 周瑞家的繞了一圈兒,才登上眉壽苑的大門,一面往里走,一面心里贊嘆這處軒麗敞闊。 周瑞家的來時,黛玉正在后院暖房里讀書,杏月、桃月、紫鵑幾個在旁邊做針線。朱繡在處理海棠果。這處暖房就是花房,幾個美人在當間兒,周圍繁花簇簇,越發(fā)襯地花美、人兒更嬌俏了。 聽周瑞家的說來意,紫鵑接過匣子來,黛玉便借著紫鵑的手看了一眼那絹花。是一對桃紅色木芙蓉花。 紫鵑笑道:“這是宮制堆紗新巧的假花兒?果真別樣精致些,怪不得都說什么‘宮樣’、‘內(nèi)造’的好?!?/br> 桃月看她一眼,紫鵑才發(fā)現(xiàn)黛玉淡淡的,就知自己說話造次了,忙停下嘴來。 杏月就笑問:“是只我們姑娘有,還是各位奶奶姑娘都有呢?” 周瑞家的見黛玉也不站起來,也不發(fā)話,心下便有幾分惱怒。 “周嫂子,別誤會,薛家送了花來,論理,咱們得回禮。只是若單給我們姑娘的,我們姑娘還在孝里,她家送這樣鮮亮的花兒來,倒叫我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若是都有,這便不奇怪了,薛姨太太一時沒想著罷了。” 杏月這話一說出口,周瑞家的便有些訕訕的,怨不得林姑娘像是不喜歡的樣子呢。見杏月笑盈盈的等著,只得道:“各位都有了,這兩枝是姑娘的了?!?/br> 黛玉冷笑一聲,仍舊翻書看。 周瑞家的臉越發(fā)燒起來了,這送花之事不說還罷了,說起來還是她做的不地道。若是林姑娘嘲諷幾句,她還覺得好些,偏生人家也不說你,更下不來臺。 杏月笑問:“果真幾位姑娘和二位奶奶都有了?” 周瑞家的才想起來,薛家不僅沒給珠大奶奶送,連史大姑娘都忘了。珠大奶奶寬厚,又是寡婦,還說的過去,可史大姑娘也是做客的親戚,落下可不好看了。偏她又住在老太太院里,知道了這宮花的事情,不說薛家如何,反倒罵自己狗眼看人低,送了璉二奶奶四枝,卻不給她。 偏璉二奶奶那里又轉(zhuǎn)送給東府小蓉大奶奶,可是補救都難了。 “薛姨太太昨兒出門,許是還不知道史大姑娘來了呢。我這就去回稟,自然少不得史姑娘的?!闭f去稟告,其實周瑞家的已打定主意,這幾日都不上來了。 杏月就忙攔著道:“史大姑娘來了,姊妹們都有,只落下她,雖說這絹花不值什么,可姑娘的臉面金貴,何必叫她過不去呢?反正我家姑娘也戴不得,薛姨太太的心意我們領(lǐng)了,這花兒就送去給史大姑娘罷……” 周瑞家的有些拿不準主意,只道:“這……這不好罷?” 杏月因笑道:“這有什么,既托起了史大姑娘的顏面,又解了周嫂子你的圍,這還不好?你若真回去稟報說薛姨太太忘了史大姑娘,只怕薛姨太太再大度,也得惱了嫂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