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07
亂偷換了罷?” “胡說!胡鬧也有個界限, 跟著他的人誰不知道這玉是性命似的東西呢, 誰這么大膽子偷換這個?!币u人氣喘吁吁地的在腳踏上坐下, 撫著胸口平氣, 尤還不信。 麝月?lián)鷳n的看她這無力虛虧的模樣,前幾年襲人分明是個體壯康健的,誰知越大越不好了, 這兩年就連晴雯也比她矯健了。 晴雯擰著眉頭從麝月手上接過那玉,湊到襲人眼皮子底下, 正色道:“這個爺暈著,當(dāng)誰都有那個閑心哄你呢!我們往常沾手的少,你哪一日不經(jīng)手,只快看看這玉到底是不是!別真被偷換了去,大家可都活不成了!” 襲人見她兩個這般光景,全不像是玩笑,也慌了,趕忙拿過來細(xì)瞧:“皇天菩薩,可千萬別再出事!” 襲人捧在手上細(xì)細(xì)端詳,也覺這通靈寶玉晦暗了不少,不似往日燦若云霞的光輝;只是這玉倒不假,仍是大如雀卵,五色花紋纏護(hù),正反面篆文也不差。 她先緩緩把堵在嗓子眼的那口氣吁出來,道:“嚇?biāo)牢伊?!幸而沒被人偷換了?!?/br> 說著用手指輕輕拂拭,更感這玉奇怪。今早晨襲人還仍舊親手把這東西給賈寶玉掛在脖頸上呢,這會兒再摸這玉就全沒了早些時候的瑩潤膩滑了,摸著就像細(xì)膩些的石皮一般。襲人心下驚恐納罕,只不敢表露出來,忙用帕子包好,遞給麝月:“還是塞到他枕頭底下去。都別亂猜疑,嚷出去又是一場風(fēng)波。” 晴雯見她坐在寶玉床前的腳踏上,口里說一聲,麝月就趕忙接了,真好似這屋里當(dāng)家人一般,心下又酸又妒,鼻子里哼一聲:“反正他這處有你就行了,我不在這里礙眼杵著了?!闭f罷,摔手出去了。 麝月笑道:“這個脾氣多早晚才能改,滿屋子就只是她磨牙?!?/br> 襲人才緩過氣來,笑道,“她原比別人都標(biāo)致伶俐些,未免不安靜,咱們卻不必與她多較真,平白多生口角,叫人看見,有什么意思呢?!?/br> 麝月微微一笑,只道:“我看著你自打去年起,這身子骨就虛勞了起來,往常你服侍這位小爺,何曾這般氣喘過?我勸你趁早請大夫進(jìn)來看一看,認(rèn)真醫(yī)治醫(yī)治,吃幾服藥好生調(diào)養(yǎng)了是正經(jīng)!你才多大年紀(jì),倘或不精心做下個病根可不冤得慌?” 襲人一愣,笑道:“我多謝你記掛,快別替我cao心了。這小爺也快醒了,只怕醒來口渴,他早起叫沏了一碗楓露茶,那茶這會子只怕上色了,你從外面端過來預(yù)備著?!?/br> 待麝月出去了,襲人才低下頭,臉上顯出愁容來:她自己身子不好,她心里頭最知道緣故的,可就因太知道這里頭的病根兒,才不敢叫大夫進(jìn)來給看。 卻原來這襲人雖比賈寶玉大上幾歲,可終究年紀(jì)尚小,她當(dāng)日故意逗引賈寶玉,半推半就與寶玉成了好事,卻雙雙埋下了禍根。不說賈寶玉因出精太早虧了底子,其實這襲人的身量也并未長成,若只那一次還好,慢慢也能補回來。可偏生兩人得了趣兒,頻頻有此事,后頭襲人更需用這手段籠絡(luò)轄制寶玉,這泥潭便越陷越深,底里的精氣便越發(fā)外xiele。故而,現(xiàn)如今襲人雖常裝病惹賈寶玉憐惜,可實際上十次里足能有五六次她是真不舒坦。況且成日這般盤算伎倆,又耗損了心神,雪上加霜,襲人的身體更不中用了。 襲人家去時偷偷叫走方的郎中看過,那郎中意味深長里帶著不尊重的神態(tài)言語,叫襲人再不敢輕易求醫(yī),只能這么硬撐著。幸好平日上房和正院里常送來補湯給寶玉,襲人時不時跟著吃半碗,這才能支持下去。 從去年尾巴上到如今,實在是生了太多事端,襲人分明覺察到太太那邊態(tài)度越發(fā)不可捉摸,看寶玉也越來越嚴(yán)密,她心里頭實在不愿意再出什么事,只想著太太平平地趕緊把這背運的一年過去,也好罷了。 誰知總是事與愿違,寶玉醒來后就有些不大清明,遲遲緩緩的,跟先前因驚嚇一事郁郁低落還不同。 襲人嚇得一夜不曾合眼,次日起來見他仍舊這般,也不敢瞞著,慌忙去報給了賈母和王夫人知道。 卻說昨日仍舊請了王太醫(yī)給寶玉診治,王太醫(yī)雖說頭上的包和這一時閉氣暈厥不打緊,可王夫人記掛著別的癥候,特特私底下問詢王太醫(yī)。王太醫(yī)見躲不過,只得把“……興許是小爺不知事,私下里直接用了些yin羊藿、巴戟天一類烈性補陽的藥草……陽氣驟起,更虧虛底子……”這些話隔著帳幔一一說了,王夫人如聞晴天霹靂,登時頭昏眼花的,大悲之后復(fù)又大怒:寶玉雖有時候胡鬧些,但最是個心里單純的孩子,從哪里知道這些個東西去?況且看他的樣子分明已是信了老太太謅出來的話,就更沒有理由去吃這害人的藥材了。一來二去,定然是有人給他吃的,保不齊就是老爺?shù)囊棠锷藟男乃?,或者他貼身的丫頭了。 王夫人輾轉(zhuǎn)反側(cè),直至五更天才勉強迷糊過去,東邊天才微微亮,就有寶玉房里的丫頭找急忙慌地來求救了。王夫人只覺頭痛欲裂,扶著金釧兒的手都打顫。 賈母淌眼抹淚的,一時又吩咐朱繡:“好孩子,他往常倒喜歡你的手藝。你把你拿手的都做來給他吃?!边@是生怕賈寶玉茶飯不思的,將養(yǎng)不好。 —— 王夫人近日茶飯無心,起坐恍惚,蓋因請來了多少大夫,寶玉那里都不能大好。挨了十來日,這寶玉雖仍有些怔怔的,不大言語,但外頭看著這哥兒不過是安靜些,王夫人這才寬慰些。不料這日晚上,王夫人都歇下了,忽有人報:“老爺往這邊來了。” 這賈政少年時也曾詩酒放誕,與王夫人新婚燕爾時夫妻倆也很有過一段好時光,可隨著賈政越來越道學(xué),王夫人年輕時響快和美貌都變作了古板朽木——賈政雖持身日正,可心里頭還是喜歡嬌俏風(fēng)趣的女子的,偏生王夫人腹內(nèi)幾無墨水,又一味像丈夫看齊,正經(jīng)的厲害。待賈珠一病亡故,夫妻之間更添裂痕,王夫人吃齋念佛越發(fā)像個佛爺了。于是叫還留有些兒‘天性詩酒風(fēng)流’的賈政連一丁點兒的感情都沒了,兩人只余丈夫嫡妻的那一點體面,相敬如賓。從納小柳姨娘算起,賈政可是好幾年沒有夜里進(jìn)過王夫人的屋門了,有事商量也都是白日里過來,議定了事情起身就走。 金釧兒笑道:“我給太太重新梳頭罷,六月里寶二爺孝敬了些脂粉還沒動呢,我也給太太拿來?” 彩云卻道:“老爺這會子過來,太太想想,是有什么事了?” 王夫人雖知彩云才是明白人,可這話聽著卻極刺耳,十分的喜意登時去了一半,揮退金釧兒,只將外衣穿上:“再去點兩盞燈來,把熏籠弄旺些,金釧兒去沏好祁門紅來給老爺?!?/br> 賈政進(jìn)來,王夫人忙站起來,一面上前親自給他脫御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