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送來的。”

    這樣的好事，倒叫朱嬤嬤疑惑了：“若真有這么好，何必來咱們家求親，說涼薄些，世人結(jié)親，必圖一樣。這家若是聘個上官之女，那怕是庶出，也說的通情理?！闭f著晃晃那疊子紙，這竟是封自來的信？

    “況且，這‘湛’姓可不多見，咱們沒打算把繡繡嫁到那動輒幾十分支的旺族里去，可也沒想著再給孩子尋個孤戶。我看這頭一頁籍貫上，這孩子還是個獨(dú)子，就更不行了，日后若有事連個臂膀都沒有?！?/br>
    朱嬤嬤才看了一頁，就忍不住問。

    程舅舅笑著接過那紙，笑道：“jiejie想想，當(dāng)日義忠老親王謀逆時，不是有個湛姓的城門旦立功么，若不是這個人死撐著沒打開城門，如今可還說不好呢。這姓湛的城門旦帶著親兄弟和族人共三十四人，一直撐到老圣人的親信衛(wèi)軍來才開的內(nèi)城門……誰能料到外城門和皇城門都算好了，偏生當(dāng)間最不起眼的走囚車的‘死門’，內(nèi)城宣武門出了岔子，叫個城門旦看出了貓膩，這城門旦還膽大包天，一包巴豆下去，十來個精兵就廢了，他自己帶著兄弟族人守住了……”

    朱嬤嬤恍然：“原來是他家。”

    程舅舅笑道：“可不就是他家么，這湛家忠義，退的也利索。這湛小子就是城門旦湛大的獨(dú)子，雖他家只這兩個男丁，可湛家祖爺能生，湛大足有七個親兄弟，況且早分了家，要人有人，也不是一大家子一處糟心事多。你別看他家不顯山不露水的，家底子可厚著呢?！?/br>
    程舅舅低聲道：“這也是兩家的緣法。你道為何他家看中繡兒，原不過是咱們家和湛家底里是一樣兒?！闭f著眼里就泛了淚光：“我雖掩飾的好，可是什么樣jiejie也知道，就說義父，日后他老人家功成身退榮養(yǎng)了，這關(guān)系也是瞞不住的。就是現(xiàn)在，也是大伙都知道的‘秘密’了，經(jīng)不住打聽。繡繡有個內(nèi)官的外祖，這好說不好聽……”

    朱嬤嬤一揚(yáng)眉，道：“這有甚好遮掩的！孩子……”

    不等她說完，程舅舅雙手壓一壓道：“jiejie要說的話，我都知道，只是世人多看輕鄙夷，這也繞不過的。jiejie聽我說?！闭f著就從那疊紙里頭把第二張抽出來，拿著道：“湛大這一支是過繼子，他爹過繼給了一個對族中有大功的內(nèi)官，這老內(nèi)官見過繼子扶不起來，就一意叫他生兒育女過安生日子，可孫子輩如湛大和他那幾個兄弟都是他一手教養(yǎng)的。這老內(nèi)官活的年歲長，就連這樁親事的湛小子都是老內(nèi)官調(diào)養(yǎng)過的。湛家不僅認(rèn)這祖宗，還堂而皇之的從不避諱。湛家是內(nèi)官之后，咱們繡兒亦是，這親事亦有這個緣故?！?/br>
    程舅舅“嘿”一聲，又笑道：“那姓湛的老內(nèi)官義父也知道，這可是個能人，當(dāng)年義父還從他手底下做過差事呢。湛家只要還能保有這位老內(nèi)官的一半家財，那就了不得了！”

    朱嬤嬤想一想，還是把自己心里最要緊的一句話問出來：“這孩子，依你說有能為，有家資，偏還長得好?？蛇@二十多年歲的小爺了，身旁從來沒有過花草，就算貓不偷腥，但我可不信就沒有往他身上湊的。這里頭……，不會是……這小爺有什么不妥罷？”

    縱然有一點(diǎn)辦法，朱嬤嬤也不愿意跟兄弟說這個，這原是兄弟心里一輩子的坎兒，可就是那句斬釘截鐵的“從來沒那些個花花草草的”叫朱嬤嬤吃心了，這是有隱疾還是有什么癖好呢。

    湛冬此時還不知道他自己被未來丈母娘懷疑不能人道或是好男風(fēng)呢，此時眼睛四平八穩(wěn)的看著公文，可一只手在案下一直在摩挲一個已不太鮮亮的鎮(zhèn)宅神虎紋的荷包。

    一直不大說話的老實(shí)人徐海聽鄧?yán)^各種嘚吧，也不免艷羨道：“這么說，相看的那家沒有老丈人？只有舅舅和寡母？”

    鄧?yán)^嘖嘖嘴，笑道：“哎喲，這是吃了老丈人多少苦頭呢，怕成這樣。侄子都這么大了，還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改明兒給嫂子請安，我得念叨念叨這事兒?！?/br>
    這話戳人痛處，徐海就冷了臉，“冬子眼看就有著落了，你……還早呢，且有的等！”

    湛冬難得理會這二人，抬眼看一眼，心道，沒有難纏的老丈人，卻有比老丈人還難纏百倍的舅爺。他想著程家來人叫把籍貫家事都做條陳寫清楚的作風(fēng)，還有那這半個多月就沒少過的各種尋根究底的打探，也不由得沉默。偏生程家根本沒想遮掩，人家故意擺出這種態(tài)勢，就是想叫自家清楚。

    這做親的會相互探底，此為人之常情。自家求娶，人家坦蕩蕩的探看，誰都說不出一句孬話來。

    程舅舅把這些掩下一個字未跟jiejie提，若只這點(diǎn)兒湛家就惱了，這求親也不見得多誠摯，作廢了也罷。更何況，湛家露出很看重自家外甥女的意思，叫程舅舅心里也納罕，必然得試探一番才放心。

    五城兵馬司公房里，鄧?yán)^氣的咬牙切齒，忽然眼珠子轱轆轱轆一轉(zhuǎn)，湊到大案上嬉皮笑臉地問：“冬子，你那個荷包還在不在？”

    徐海也看過來，湛冬道：“在?！?/br>
    鄧?yán)^本是說笑的，誰知道這人正兒八經(jīng)的真留著呢。這下，不正經(jīng)的鄧?yán)^也擰眉正色道：“你……這是什么意思？聽伯父說已找好了官媒人了，就差人家那頭遞過來意思，這親事就走起來了！”你心里有人，這不是坑人家閨女么。

    徐海也道：“不妥?！?/br>
    湛冬看一眼，依他的性子，實(shí)在說不出就是心里那人的話來。到底一拎雁翎刀，沉聲道：“走。去巡查。”

    徐海和鄧?yán)^就看見眼前一晃，一個荷包樣式的東西被湛冬塞到懷里，大步當(dāng)先的走將出去。

    兩人相視一眼，鄧?yán)^嘬嘬牙花子，找不著那心上人，娶誰都是娶了？這算什么事！還是得勸。

    第63章 不知羞

    “那家的兒郎是個好的, 家里也清靜，沒多少糟心事。頭上老輩就有一個親爹，他娘難產(chǎn)沒了，他爹也沒敘娶, 納了個寡婦在屋里作二房。進(jìn)門頭頂上沒婆婆掣肘著, 也用不著立規(guī)矩, 況且這老爺子是個難得的明白人, 家底子都是留給兒孫的。依我和你舅舅看著，家里簡單，你能擺布的開, 這日子過起來就很敞快了?！敝鞁邒呋丶揖透炖C說。

    朱繡聽了一車轱轆話, 好家伙, 都是這家子長輩族人親戚的事情, 說到那家小軍爺就一句“是個好的”帶過去了。這時代才真是嫁娶兩家族之事, 大頭的先是門當(dāng)戶對, 兩個家族如何匹配, 親眷關(guān)系一大通, 最末了才是小夫妻兩個人的事。

    況且看姆媽這樣，對于自己頭頂上沒有婆婆壓著這事分外滿意, 簡直成了這樁親事的閃光點(diǎn)。不過想想也是, 這時候女孩兒養(yǎng)到十四五就要說親事, 十六七嫁過去, 這頭頂上大都是夫家祖母、母親兩重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