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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賬簿子總目就是了?!?/br> 她可不會說什么交給賬房的話,這各地商貨進出的賬簿本就是各賬房核算過的,為防著上下作假虧空,必得程舅舅看一遍總賬。況且這賬簿里反映的東西多了,什么貨物新興好賣,什么布料子過了時氣;還有從各地稅銀、船舶打點銀子都能看出當?shù)毓賳T如何,若是突然劇增,若不是下頭得罪了地頭蛇,就是當?shù)毓倮粜聯(lián)Q了,新?lián)Q的官兒吃相忒難看,各過路的行商就得準備換個停泊供貨的碼頭了。 根據這賬簿子,商行的當家人才能做好總舵手,及時調整預算銀子,貨物側重,銷售、進貨、壓貨等等的生意手段。 朱繡能做的,是把賬目算清楚,再把進貨銷賣匯總列表,把稅銀、打點以及損耗分別羅列清楚,叫程舅舅一目了然罷了。 程舅舅心下熨帖,笑道:“你先前說的那個匯總羅列、作表格的作賬法子再好不過了,省了好大的事情,咱家自己養(yǎng)的賬房也都上手了,舅舅忙的不是這個事兒?!?/br> 那您三更半夜的不歇著,撥弄算盤珠子作甚? 程舅舅笑的眼都瞇起來了:“這不是鬧春癬嗎,按說這種桃花癬再如何也不干宮里的事,宮里主子們養(yǎng)尊處優(yōu)的,跟這春癬打不著。誰知有位新封的小貴人,不知怎的,臉上犯了紅斑,內務府查來查去,最后罷黜了一個進獻脂粉的皇商。這差事就空了下來,內務府把這巧宗兒指給了咱家?!?/br> 歷來,這在涂抹在臉上的東西是非就多,舅舅雖能干,可這妥當嗎,攪和進漩渦里可不是好事兒。 程舅舅就笑:“傻丫頭,這不過是咱們暗里進獻的幾十萬銀子的甜頭。那進獻脂粉的小差事說白了就是頂個名頭罷了,無足輕重,宮里娘娘們用的不是各地貢品就是內務府匠作坊里自己作的。咱們收羅來的不過就是過一遍內務府的庫房,或是打賞下頭或是主事們轉手悄賣了,這一項本就是主事們巧立名目賺點子油水的差事。” 見朱繡仍不解,程舅舅失笑,“譬如那畫眉的螺子黛、青雀頭黛和銅黛,前二者是波斯國和西域小國的貢品,最末者亦是眉州進上,各有所貢,哪里用的上進獻脂粉的皇商?知情識趣的商家都不會去打這擂臺,所以咱們不過是每年搜羅些民間的新鮮花樣兒,按數(shù)交到庫里罷了?!?/br> 說到這里,朱繡也明白了:這差事雖小,卻與主事們的小錢袋息息相關,會做事的皇商既能不出紕漏又能悄悄填滿那小錢袋,還不會落下個賄賂的痕跡。譬如:從江南收羅來的時新金花燕支,這胭脂本是瓷盒子,置辦的皇商叫人換成金嵌寶石的、金的、銀的等不同等級的盒子,就把主事及底下的筆帖式、書吏都照顧到了。 都道閻王好見小鬼難搪,這內務府各司的主事們官雖不大,卻與皇商們直接相關,掐著差事是否辦妥的喉嚨呢,不管是皮、瓷、緞,還是衣、茶都得他們驗看過。若是誠心搗亂,連著兩年的劣等,能攪得你差事都沒了。當然這是對依附內務府的小皇商們,那些把持鹽業(yè)、織造的世家,這些小鬼兒都得供著。 “這樣的差事,好是好,不易被捉住把柄,又能不動聲色的交好上下??删司藶楹芜@樣高興?”自家舅舅是個摟錢的耙子,教他高興的大抵得是個賺錢的買賣吧? 程舅舅美滋滋的嘬一口香茶,自家小姑奶奶,還少些歷練:“有這差事的名頭,誰管娘娘們是不是真受用了,外頭看來這就是板上釘釘?shù)暮脰|西,皇家都用吶,況且還是能買著的。那些胭脂水粉的行當就是倒貼十倍的銀錢也想把自家的東西叫咱們挑中,一旦挑上了,立刻就能打出官用內用的招牌,他們多少利賺不回來?” “擱在他們那里是挑上的那一件物事,可在咱們自家的鋪子里卻是滿屋子都能貼鵝黃箋子的,就是不收人家的好處,也能賺的盆滿缽滿,還不得罪同行?!蓖邪筒坏霉┴洈R在自家鋪子里賣呢,賣的越好他們的名聲越大。 朱繡因笑道:“舅舅前幾日就是算這個,叫六叔爺逮著了?” 程舅舅也笑:“趁著都中各家興建那省親別院的巧宗兒,咱家的匾牌算是在內務府打響立住了。這成套的帳幔圍搭的熱乎勁兒也快過去了,借著這余火兒,作這么一間脂粉鋪子,卻是長流水的好買賣。也不用到處收羅,自有行當里的大家把貨物都遞到咱們眼皮子底下,舅舅琢磨著,這些東西倒是你精通些,由你來挑,舅舅分三成給你作陪嫁?!敝垆伒募t利分作三份,三成歸繡繡,三成歸家里,另外四成盡夠供給內務府使了。這么著,自家外甥女就是其余產業(yè)一個都無,也能富貴過一輩子。 朱繡知道這是舅舅的好意,可她卻不能厚著臉皮接受。先前舅舅說要把成套的帳幔圍搭的一成利給她,朱繡死活也不肯,她空口白牙的幾句話,哪里就值得幾萬兩銀子了,朱嬤嬤也覺得忒過了。程舅舅無法,只得盤算著多置兩個莊子鋪面給外甥女作陪嫁,卻不想過河碰上擺渡的,內務府把這差事給了自家,可巧繡繡又是通這東西的。 朱繡想一想,笑道:“往日聽舅舅說生意經,各行當都有不成文的規(guī)矩,想來這脂粉行也不例外。不管承辦的皇商是誰,這行當里哪家占多大的份子多少都有些默契,我懂什么呢?沒得胡鬧叫舅舅得罪人。況且這是皇差,誰也不敢拿次的糊弄舅舅。我知道舅舅疼我,是變著法兒想補貼我……” 朱繡見程舅舅要說話,忙道:“那些胭脂水粉,舅舅白給我,盡著我使就罷了,我用著好的告訴舅舅知道。只這皇差不是鬧著玩的,我可擺弄不來,姆媽她也不會同意?!?/br> 程舅舅有些泄氣,朱繡忙笑道:“好舅舅,我還有一個想頭,正要你老人家的助力呢。若是這個成了,比給我分紅還可靠長久呢。您聽聽?” 程舅舅摸摸外甥女頭上的雙髻,“有什么想頭,說給舅舅聽聽?!?/br> 朱繡就道:“舅舅知道我會配些膏脂,也能做幾樣花露和胭脂,方子都是自家的,那原料莊子上也盡有的。不如我配出來舅舅拿給懂這個的看看,若是好用,舅舅把這個也作采買的一份兒,咱們家能供上的量也不大,應是不顯眼的,不知行不行?” 程舅舅眼睛一亮,說到底,這皇商的差事沒個定數(shù),誰知道日后怎樣呢,可這方子卻是能傳家的好東西,做好了支撐幾輩子的門戶都盡夠的。 “不錯,不錯!你說的行當里各自占份的大概約定倒是真有,只是每年還有許多新進的商家供的新鮮貨也在里頭,大頭吃rou小家喝湯亦是規(guī)矩。咱們先頭只做供貨的小商家,先慢慢站穩(wěn)了腳跟兒,連著供上幾年,內務府記檔里就有了。就是日后把這進獻脂粉的差事又給了別人,這后來人也得掂量掂量,況且咱們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