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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年,老圣人精力不濟,禪位給當今。平兒幫我想一想,敬太太是哪年去的?” 平兒道:“就是慶和元年,敬太太生了四姑娘,產(chǎn)后血山崩,四姑娘還未滿月,敬太太就撒手去了?!?/br> 鳳姐捏著帕子:“那姑媽搬進榮禧堂呢?” 平兒疑惑道:“咱們太太還帶著您去給二太太道賀呢,您忘了?慶和元年八月,二太太親口告訴咱們太太要給您作大媒,把您許給二爺。” 鳳姐喃喃道:“都是這一年前后,我記得我定親次年正月,叔叔就出任平安州駐防將軍?平安州是叔叔、是王家這一輩最先發(fā)跡的地方?!?/br> 平兒輕輕給她打扇,笑道:“奶奶想什么呢?咱們該怎么做,奶奶怎的翻起這些陳年的事了。” 這二年七上八下的時候多了,鳳姐歷練出來,此時還能穩(wěn)住心神,笑道:“猴兒們,今天晚上都養(yǎng)足精神,明兒一早,跟你們奶奶我往東府去!” 平兒和小紅都嘻嘻的笑,又出門去告訴院里的嬤嬤小幺兒,鳳姐又命:“跟著的都穿扮齊整了,今兒先每人賞一吊錢。明兒等奶奶出了氣,猴兒們演的好,再另賞!”更叫下人摩拳擦掌,振奮欲試。 至晚,鳳姐獨臥,才把堵在喉口的氣長嘆出聲:只怕平安州有不妥,大老爺和敬老爺更是掌著家族的秘密,因太上皇突然禪位出了變故,才不得不退避。這樣推算,才合情理。怕是東府賈珍和二老爺都知道些事情,卻不盡不全,若不然,不會都撇開這么長時間了,自家又成香餑餑了。叔叔去了,這秘密唯有大老爺和敬老爺知全,他們發(fā)現(xiàn)繞不開,這才非要拉二爺下水。若不然,那尤二姐許給誰不成,非得塞給自家。這就不是一個妾的事情,不知底里還有多少骯臟伎倆等著自家爺跳坑呢。 鳳姐忍著惡心,摸摸肚子,只強闔眼睡下。 次日一早,跟著婆子、小幺兒都換上簇新的衣衫鞋襪,立立正正的在門前站了兩排。 鳳姐捧著肚子看了一遭兒,又點了四個口舌厲害的媳婦,對平兒、小紅道:“你們也換好衣裳來?!庇置S兒開了箱子,取出一匣子別人送的鎏金鑲寶釵環(huán)散與地下的四個媳婦、八個嬤嬤。眾女人佩戴上,端的是頭上手上,金光燦爛。 一時平兒小紅兩個出來,皆是衣飾鮮亮、環(huán)佩玎珰。鳳姐尤嫌不足,一面叫豐兒服侍自己妝扮,一面命平兒:“散了頭發(fā),梳個牡丹髻,用赤金銜珠鳳簪綰住,兩邊各三朵翠玉珠花作襯。耳朵上帶那對綠翡滴珠墜子,你自己去拿。戒指、鐲子都披掛上?!?/br> 小紅忙推著平兒要給她梳頭,平兒羞的伏身笑道:“我是哪個牌面的人,能梳那個樣式,若是奶奶看著不好,我梳個挑心髻?” 鳳姐冷笑道:“人家都要逼上門兒來叫咱們給她讓地方了,梳個牡丹頭怕什么!你且比那些小姨姑娘尊貴體面多呢!” 又命牽馬套車。不一時,朱輪華蓋車就已備好。 鳳姐一身五彩刻絲大紅綾羅褂,系著翡翠十二花神留仙裙,兩彎柳葉眉高高吊起,一雙丹鳳眼似笑非笑,紅唇微挑似諷似嗔。端的是九天神妃下凡塵,叫一地的下人都看住了。 平兒眼眶微紅,多長時候沒見奶奶這樣氣勢如虹,明艷奪目了。 一眾人氣勢浩浩往東府去。 繞了大半條街,到寧國府正門,旺兒媳婦一揮手,八個男人上前大開側門,卸了門檻,三輛大馬車長驅直入。吊著瓔珞絳子的珠簾里,鳳姐眼皮都不翻,寧府大總管賴升趕著車后頭叫奶奶,被男人們七手八腳‘請’到一邊。 寧國府的門子唬的頂梁骨走了真魂兒,忙叫進去通稟,可哪里有鳳姐的車快。鳳姐一路,男人們后頭攔阻寧府下人,前頭婆子們?nèi)琮埶苹?,見門開門,開門就卸檻。 驚得寧府守門的仆婦目瞪口呆,無一人敢攔阻。 六個小幺兒護著朱輪車,平平穩(wěn)穩(wěn)的,直到正院門口才停下來。 賈珍正在正院用早膳,才要躲藏,不料鳳姐已扶著平兒的手進來,說:“好個大哥哥,咱們打小兒一同長大,如今倒翻臉不認,逼著隔房弟媳婦下堂了!” 話說著,并不等賈珍說話,素手往桌子錦圍上一抽,湯兒汁子、餑餑醬醋倒了賈珍一身。 賈蓉方趕進來,正目睹這情形,唬的膝蓋一軟,哐當跪下。 賈珍自個兒都驚了,鳳丫頭往日再如何潑醋,也是大家子出身,從不敢弄這樣潑婦行徑。 旁邊站著侍候的姨娘銀蝶見不好,忙往里頭請尤氏。尤氏出來,眼前一黑,指著鳳姐說不出話來,誰家小嬸子敢掀大伯子的桌子? 她王熙鳳就敢。 鳳姐勾起一側唇角,冷冷一笑,指著賈蓉的鼻子罵:“喪了良心的天打雷劈的忘八羔子,你們打得好主意!怎么,氣死了我,叫我?guī)е抢镞@個蹬腿了,才如你們的意。好叫把那娼婦胚子塞到我家去!你們不嫌惡心,把臭rou當香貨,我們還吐呢!” 賈蓉砰砰砰的碰頭,嘴里央求:“求姑娘嬸子息怒!” 丹鳳眼一瞥,戳的賈珍一個激靈,鳳姐冷笑道:“當不起蓉哥兒一聲姑娘?!焙龅淖兡槪骸罢l是你姑姑!我可不敢和珍大爺攀兄妹!不是兄妹就這樣見不得我活了,若真是妹子早割rou分骨論斤給賣了!” 賈珍從沒見過鳳姐這樣惱怒,當下也顧不得一身狼狽,只賠笑命尤氏和賈蓉:“好生伺候你姑娘,叫他們治席備飯?!闭f著,忙又命人備馬,說有事。 鳳姐也不攔,只等他一腳邁出門檻子,才涼涼道:“珍大哥哥不忙走。若您不在,我這大肚子的人犯了魔怔,叫人拉著你那兩個小姨游街示眾,可別怪我?!?/br> “再有嘛,我被這口氣憋悶死是死,一頭撞死在這正廳里也是死,左右都是死,倒不如出口惡氣,反正比活著被人詛咒的好。我死了,兩條命都賠給大哥哥你,大哥哥當然得在這里看著也舒心吶?!?/br> 賈珍后背汗毛都豎了起來,這會兒他是真不敢挪腳了。鳳丫頭這口氣做派,真像是瘋魔了一般。 尤氏也不敢作氣暈的態(tài)勢了,忙上來攙扶鳳姐,鳳姐對她微微一笑。方在上座坐下,變臉反手就是一巴掌,啐罵:“你發(fā)昏了?你是牛馬畜生,他們給你帶上口嚼子了?你家那兩個腌臜東西你不惡心,尤著她們沒日沒夜的作?你賢良一輩子,得著個什么,到如今叫兩個小娘養(yǎng)的東西騎到你頭上來了,你不替自己羞,也該替你尤家的門楣羞!” 尤氏挨了一掌,登時愣住,又聽鳳姐的話,正戳到她的痛處,反倒不恨鳳姐,更深恨繼母尤老娘帶來的那兩個不該姓尤的賤貨。 尤氏又被鳳姐一推,幾乎跌倒,賈蓉只顧磕頭求饒,賈珍正坐在一旁由侍妾佩鳳、偕鸞兩個用帕子擦理身上的污跡,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