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淚眼朦朧,時延神情怔怔,像是都被嚇住了。唐安民一抿嘴,勉強對徐澤笑了一下,“徐澤,別怕,大娘會沒事的。”微微仰頭,他對時延點了一下頭。時延也點了一下頭,心情沉甸甸的,像是壓著巨石似的呼吸不暢。門一關(guān),車子絕塵而去。7月,滿地由青轉(zhuǎn)黃的玉米,遮住了遠去的車子,時延和徐澤站在門口,久久沒有動彈。“哥,”徐澤往時延身側(cè)靠了靠,臉上寫滿了忐忑不安,“大娘會有事嗎?”時延一屁股坐在了門檻上,把小孩落在自己懷里坐著。兩個人依偎在一起,時延卻始終沒有說一句話。死亡,他已經(jīng)見得太多太多,可是他不忍心讓徐澤這么小就目睹和承受。也許,孫大娘只是昏迷而已。可時延看到那張青白臉的一剎那,腦子里只有死了這個念頭。沒什么心思吃飯,時延在大鍋里加了水和米,坐在大灶前頭燒火。徐澤一直跟在他身邊,這時候也坐在小木凳子上,望著爐膛出神,小臉映得通紅。“哥?!毙鞚赏蝗婚_口。“嗯?”時延轉(zhuǎn)過頭。徐澤的聲音幾乎被爐膛里噼里啪啦的聲音蓋過去,“上一回我差點掉進冰窟窿,你是不是哭了?”時延啞然。“我聽見你哭了,”徐澤的聲音仿佛從喉嚨里咕噥出來的,沒了那種稚氣,反而帶了一絲異樣的沉重,他扯著t恤的胸口,小熊的臉都被揉成了一團,小臉染上nongnong的哀傷,“你又為我哭了,是不是?”時延身體一震。他細細打量著眼前的人,不得不承認,徐澤他的確不像是一個孩子。這二十多年朝夕相對,他從來沒有試圖知道徐澤被丟掉之前到底經(jīng)歷過什么。一開始是不在乎,后來是怕傷到徐澤。可是現(xiàn)在,他真的很想知道徐澤身上究竟發(fā)生過什么事。會是什么,讓一個孩子對人的情緒如此敏感?時延不敢深入去想。他怕自己會忍不住發(fā)狂,會控制不住心里頭那頭野獸,放它出來到處撕咬。跟著時延以后,徐澤總是笑。他笑得時候,時延覺得在單純不過??伤冻鲭y過的表情的時候,時延總覺得他小小的年紀卻藏著深重的心事。徐澤沒說過,時延也從不問。“小澤,”時延伸手摸了摸他紅彤彤的右臉,沒有笑,目光卻傳遞著柔和,“別怕?!?/br>“哥哥在,”徐澤蹭了蹭他的手掌,閉著眼睛仿佛自我催眠似的,“哥哥在?!?/br>“嗯,哥一直在。走哪兒都會帶著你,絕不丟下你。”時延另一只手也伸過去,兩手捧著徐澤的頭,無比鄭重地在徐澤頭上烙下一個吻。這個吻就像是一個承諾,一個保證。“哥……”徐澤輕輕摸上時延耳側(cè)那條傷口,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個創(chuàng)口貼,撕開,貼上。時延微微瞇了瞇眼睛,徐澤總是聰明的。枝條劃在臉上至多拉個柳子,怎么也不可能劃出一道那么深的傷口。徐澤眼瞳后深藏的那抹憂心,昭示著他撒謊的失敗。翻來覆去地睡不著。夜里兩點多,前頭的電話響了。如果是白天,未必能聽見。可是靜的出奇的夜里,那串急促的鈴聲就像是在山谷里敲響了銅鑼,聲音在耳邊嗡地一聲,振聾發(fā)聵。“哥?!毙鞚赏坏刈似饋怼?/br>時延已經(jīng)下了床,一把把徐澤夾上了背,穿上拖鞋就往前院跑。夏夜無風,黏膩的汗水順著兩人相貼的皮膚滾落下去。“哎,唐伯伯,我是時延?!睍r延拿著話筒俯著身子,徐澤湊在話筒邊,“小澤也在?!?/br>“大娘醒了?!”時延尾音一揚,徐澤眼睛發(fā)亮。“哦,好。你們不用擔心,我會照顧好小澤的?!睍r延的語氣緩和下來,“我明天可以帶小澤過去嗎?”“嗯??h人民醫(yī)院,我知道了?!睍r延點頭,“那我先掛了。”“沒事了,”時延摸了摸徐澤的后腦勺,手指捏在后頸兩個小窩里,像是黏住了似的分不開,對上徐澤期盼的大眼睛,忍不住嘴角露出一絲笑,“沒事了,小澤?!?/br>孫秀是高血壓,加上過度勞累、沒休息好,突然昏厥,現(xiàn)在已經(jīng)醒過來了,情況也比較穩(wěn)定。“太好了!”徐澤往上一蹦,像只袋鼠似的掛在了時延的脖子上。時延艱難地朝前走了幾步,掐住徐澤的胳肢窩朝上一戳,小孩就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笑。時延逗他,故意突然松了一下手臂,徐澤忽地掉下來。“啊啊啊啊——”徐澤嚇得尖叫。時延及時又掐了一把,再一次把徐澤舉高。徐澤不滿意地蹬腿瞪眼,“哥,你嚇我?!?/br>時延哭喪著臉,一只手下降,雙膝發(fā)軟似的彎曲,“哎呀,小豬一樣,怎么這么重啊?!?/br>“放我下來放我下來!”徐澤連忙喊。“不放不放就不放,”時延童心大起,被徐澤恢復(fù)活力的模樣逗得大笑,“等會兒磨了刀,把小豬宰了吃rou!”徐澤動的厲害,時延有些托不住了,干脆把小孩兒往懷里一抱,鼻尖差點兒撞在一起。徐澤撅嘴,“熱哎?!?/br>時延不滿,“那你晚上還喜歡扒著我睡,還說不熱。今天不許了,一人睡一邊。誰滾到哥這邊來,哥就把他踢下去睡?!?/br>徐澤搖頭撒嬌,“哥,不要啦,我不熱不熱了。”時延眼珠子左右亂轉(zhuǎn)。徐澤意會,在時延臉上吧唧一口,糊了好一口口水。時延滿足了。“走!”時延變戲法似的把小孩兒從懷里倒轉(zhuǎn)到背上,大步走出沒開電風扇悶得人難受的房子,走向后院。“駕!”徐澤突然吆喝了一聲。時延腳底磕絆了一下,差點栽過去。這是把他當馬騎啦?第二天一大清早,時延就帶著徐澤坐上了往縣里的公交車。鄉(xiāng)下的公交車是人工收費的,一般都不大,座位很少。開車的是私人家,一般都是夫妻檔。掛著幾路幾路,走街穿鎮(zhèn),乘客讓停哪兒停哪兒。男人駕駛,女人收錢。這車機動性很強,一般是招手即停。有時候一條十幾米的小街都能停三四次,五六個人分好幾撥上。要是有這對夫妻認識的人,則是說好在哪兒帶個人就會往哪兒繞個路,打個彎什么的。女人一拉門上的繩子,門一折就開了。大媽大叔時髦的小年輕一勁兒往上擠,人特多的話,女人就朝著車里頭喊,“往里頭走一點了啊,往里走,往里走。”人不動,女人就怒了,“這大老爺們的就不知道動一動啊,堵在門口,看今天誰能走得了!”上車不會立刻收錢,等走了一段兒,差不多沿途沒有上車的人了。女人就會從前頭走過來,問:“到哪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