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省份的人處于高職。”時延對上大媽驚詫的目光，淡定繼續(xù)，“還有，根據(jù)調(diào)查，許多年前屬于新海市的原住民只有八戶。也就是說，現(xiàn)在新海市的人口幾乎都是從外地遷移過來的，只是時間比較早。”

“您在這里尋到了賺錢的法子，扎下根來，遷了戶口，就是新海市的人了。等我找到工作，填飽肚子，租個房子，說不定沒多久以后，我也能在新海市有個站腳的地方。您說是嗎？”時延語氣溫和，然而話里的意思卻并不如聲調(diào)那樣平實。

但盡管這話有批評人忘本的意思，卻還有些在理。尤其是能有一個孩子說出來，至少證明他對于自己要什么，能做什么有著明確的方向。

大媽還沒有開口，里頭就走出來一個五十多歲精神矍鑠的男人。他比大媽要矮上一頭，但眼睛卻有光，仿佛一眼能看透人心似的。

“你叫什么名字？”大叔開口道。

“時延。”時延回答，又拍了拍身邊的徐澤的肩膀，“這是我弟弟小澤?！?/br>
大叔意味不明地點了下頭，把手里剛解下來的圍裙遞到時延面前，卻沒有說話。

時延微微一笑，接過圍裙，一邊往廚房走，一邊朝身上套。徐澤也聰慧，跟著時延后頭給他系帶子。

“你咋想的？”大媽用手肘搗了一下大叔，一臉的納悶。

“我這陣子明天早上起來就覺得心里煩躁，”大叔捶了捶后腰，有些疲倦的樣子，“站久了就覺得腰疼，估計是到更年期了。這要不招個人來幫著，不準(zhǔn)兒哪天我就撂挑子了。”

“瞎說什么呢?！贝髬屔焓纸o他捏了捏腰，“哪來什么更年期，別是病了吧？要不要去醫(yī)院里做個體檢？”

大叔煞有介事地點頭，“可我這去了醫(yī)院，店里怎么辦??？關(guān)門一天？”

大媽斜了他一眼，在他肩膀上重重拍了一下，甩手不捏了，“得了吧，多少年了，還跟我這玩小心思呢。你想要他，對不對？”

大叔沒吭聲。

大媽想了想道，“也是，咱開個小店也七八年了，一直都是我和你在忙，也沒歇過。哎，你說，我怎么就沒想過招個人進(jìn)來幫忙呢？”

大叔低聲道，“就你那摳門樣子，能用我就用我了，哪能想到雇人啊？”

他聲音太小，大媽沒聽見，剛要問，大叔就拉著她往里走，“趁這陣兒沒人，咱進(jìn)去瞧瞧去?！?/br>
他們剛進(jìn)屋里，外頭就傳來聲音，“叔，來份大排面。老規(guī)矩，加盤牛rou?！?/br>
“哎?！贝髬寫?yīng)了一聲，正要動手，大叔連忙拉拉她，指著廚房里頭。

時延自然也聽到了外面的聲音，手上利索地倒水入鍋，然后往水里加了兩勺食鹽。

大叔有些驚訝，還有煮面的時候先往水里擱鹽的。不過也沒什么，興許只是個習(xí)慣而已。

可接著，時延又往鍋里加了一湯匙菜油，油一入鍋，油花就飄了起來。隨后他又往鍋里加了一點醋。

等鍋里的水大開，他焯了幾根菠菜，盛出來。這才把案板上的手搟面放進(jìn)水里，面立刻隨著汩汩水花翻滾起來，冒出白色的霧氣。時延用筷子挑了幾下，水漸漸安靜下來，氣泡也變少了。

煤氣灶上用的是旺火，火光幽藍(lán)。徐澤是第一次見，看得目不轉(zhuǎn)睛。

鍋開了，時延點水。不久又開了，再點一次水。

出鍋。

一股清香氣撲面而來。

幾根綠油油的菠菜往上隨手一擱，大排加在面上面。舀上一點湯，一澆，時延把面遞給了等在一邊的大叔。

大叔吃了幾口，眼里露出笑意，“不錯?！比缓髲街倍酥硗庖煌朊妫忸^的客人走了過去。

時延放心了。

實際上他做的面不過就是按部就班，也沒做出什么花來。只是為了學(xué)好廚藝治好徐澤的挑食，他查過很多食譜，留心了許多小竅門，知道怎么做面才能不硬心、不糊湯、不黏黏巴巴的。

說起來不過一點小聰明罷了，不值一提。

大叔稱贊他，估計是真的動了留下他的心思。這面，只要他能煮熟，大叔恐怕都會贊一聲“不錯。”

大叔堅持，大媽也就妥協(xié)了。兩口子商議著，還弄出個雇傭合同的，挺正式地蓋了章，簽了名。這才想起來時延還沒成年，這簽了名也不知道有沒有法律效用。

不過大叔說了，“我們在這兒住了很多年了，就這小餐館也上了年頭了，信譽(yù)還是有的。你好好干，我們反正不會糊弄你個小娃娃?！?/br>
這兩人都姓李，大媽死摳門，大叔聰明不愛計較。不過大媽也沒有苛待時延什么，還沒開工呢，問清時延的情況，先給發(fā)了一個月工資。

時延琢磨著，這可能還是徐澤的功勞。看他那雙眼睛，撲棱撲棱地眨巴著，誰看了都喜歡，尤其還是這個年齡段的，孫子什么的代入感太強(qiáng)。

前余村這個地兒，村委挨著個巨大的冶金廠?？梢哉f，這一塊兒的住民和店鋪，都是靠著這個大廠發(fā)展起來的。

首先，冶金的廠工人很多，因而有職工宿舍樓，將近四十多幢。其中還有廠老板開辦的技術(shù)學(xué)校，里頭的學(xué)生又是上千口。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廠吃廠。每一天廠里的工人的生活都由周圍的商家提供，因而小餐館之類，價格不高，家常菜式，最受歡迎。像是老李這樣的，跟很多的學(xué)生和工人都熟悉得很。

其次，只要是挨著這個廠周圍的，用電用水廠里統(tǒng)一調(diào)度，價錢比別的地方便宜很多。所以，一旦在這里落了窩，極少有人愿意挪。

再次，交通方便。廠里有廠車，方便工人出行，四通八達(dá)，想到哪兒都不要錢。

最后就是安逸，這塊地兒的人就像是種在一塊田的不同的菜，汲取著自己的養(yǎng)分，努力往上生長，很少有什么爭端，也基本出不了什么大亂子。

而這，正是時延最需要的。

時延的工作是早上六點準(zhǔn)時到班，下午八點下班。而特殊時期早上七點和下午四點可以出門，但必須盡快回店里。其它不忙的時間自由分配。

特殊時期這一條是時延考慮到以后要接送徐澤，特意調(diào)配的，在工資上他也主動做出了一些讓步。這樣，雙方才皆大歡喜。

第二天一早，時延帶著徐澤早早地出現(xiàn)在家常菜館里。徐澤背著小書包，一進(jìn)店就安靜地在柜臺里頭的一個小角落看書，過一會兒就會朝廚房里張望一下正在洗菜擇菜的時延。

時延也會時不時地看一看徐澤。小家伙認(rèn)真的樣子，讓人心情都安靜下來。

將近六點半，稀稀疏疏地有人走進(jìn)了菜館。早上熱騰騰的包子和豆?jié){竄出濃烈的香味，引得人整個兒都精神了。李大媽站在門外頭炸油條，大鍋里噗噗地泛著油花，香味更重了。

接著進(jìn)門的人就越來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