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去庵堂反省半年嘛，半年一轉(zhuǎn)眼就過，再說林家就這一個女兒，林縝也就這一個meimei，哪會真的舍得讓她孤零零地在山上反省半年這么久？

        “討、討厭……”林兮之哭唧唧，“四哥你討厭！你憑什么為她罵我啊，她有什么好的，滿大街的人都知道她和別的男人有首尾，人人都說你被戴了綠帽子！你憑什么為這個狐貍精罵我啊你！”

        又是狐貍精！

        李清凰也皺起眉來，她這是跟狐貍精杠上了么，憑什么說她是狐貍精，有長成這樣的狐貍精嗎？

        林縝原本還有些動怒，忽然聽見“狐貍精”這句，又忍不住笑了一下，只是笑意還沒浮起，就強(qiáng)行壓下來，他板著臉道：“有些人看熱鬧不嫌事大，胡說八道，這些話你也信？你到底動不動腦子？嗯？”他顯然也不知道怎么跟自己meimei說道理，便嘆氣道：“我也不指望你有多喜歡容娘，但是好歹給她一些應(yīng)有尊重，這樣也不可以嗎？”

        林兮之哭著跑走了。

        李清凰喃喃道：“小姑娘的心思真是很別致啊……”

        林縝想到她十六歲時鮮嫩的模樣，別家的貴女都是又端莊又優(yōu)雅，結(jié)果她卻是又兇又囂張，還叫囂著“證據(jù)算什么，我說的每一句話就是證據(jù)”，他現(xiàn)在都覺得不可思議，若不是他當(dāng)時腦子進(jìn)水了，就實(shí)在是色迷心竅，不然為何還會惦記這么多年。

        林縝道：“你還是小姑娘的時候，那心思更別致?！?/br>
        李清凰笑道：“你們這些文官說話就是喜歡拐彎抹角，武將就不同了，想什么就說什么，想罵娘就直接罵，罵不過癮就用拳頭說話，打完一架這事情就過去了。”

        林縝奇道：“還會有人找你……打架？”

        這簡直顛覆了他的多年下來修筑成形的觀念，就算李清凰武力這么高，每回被她氣到極點(diǎn)的時候，他也不會想到要對她動粗，就算是顧長寧這樣經(jīng)常跟斗雞一樣跟她懟上的時候也沒想過動手，他簡直不敢想象竟然真的有大男人跟她動手的。

        “有啊，”她點(diǎn)點(diǎn)頭，很肯定他的說法，“當(dāng)時我在長安就跟方輕騎那家伙打了不知多少回，他——”她哼了一聲，不屑道：“算了，不提這雜碎人渣。就是我到了平海關(guān)，不服我的人可多了，我就一個個都把他們打趴下，看他們還服不服?！?/br>
        聽她突然提到方輕騎，林縝也有些不悅，可還是把這不愉快壓了下去。他抬手握住她的雙手，微笑道：“那若是將來我哪里讓你不舒服了，也不要別憋在心里，不開心就告訴我，或者打我也行。賭氣最要不得，知道嗎？”

        這話說得是沒錯。

        可是——李清凰有點(diǎn)不太好啟齒：“我沒別的意思——就是，就是你這么脆，你覺得你能經(jīng)得住被我打？上一回我隨便一下就把你手臂拗脫臼了啊，你看，你的手臂現(xiàn)在都還沒好呢?！?/br>
        她戳了戳那條被她一把擰斷的手臂。

        林縝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再一次懷疑人生懷疑到覺得自己前世必定造了不少孽。

        不然為何偏要鬼迷心竅？送走林兮之后，三位嫂子都上門坐了坐，因?yàn)檫@會林縝就坐在房里看書，嫂子們簡單寒暄了幾句，就告辭了。

        李清凰對于回娘家這件事還有點(diǎn)抵觸，她不想去喊陌生人爹娘。但是這也不能阻礙她探查林容娘的事情，她覺得這背后發(fā)生的事必定不會是這樣簡單的。

        她把林容娘帶來林家的嫁妝翻了個遍，得出一個結(jié)論，這位林小姐的嫁妝真是好寒酸，要不是她現(xiàn)在知道她的父親還是位舉人老爺，家中也頗有資產(chǎn)，她還以為她從蓬門荊戶里出身的呢。

        三個衣箱里除了嫁衣是嶄新的，竟全部都是舊衣，看款式也是好多年前長安流行過的款。長安的衣服飾品總是比別地要別致新穎一些，但看這些款式，就算擺在偏僻些的邊城，也是舊的過分了。還有一個小匣子倒是裝了些新首飾，看上去卻是一次都沒用過。林縝見她在翻東西，便道：“這是我送的。不過好像她并不喜歡。”

        也很可能并不是她不喜歡首飾，而是不喜歡林縝贈給她的東西。

        她翻完了所有的嫁妝和梳妝匣，總算確認(rèn)了，這位林小姐挺窮的，身上竟不超過五兩現(xiàn)銀。

        她看完林容娘留下的東西，就去看林縝的那部分。其實(shí)也并不多，林縝從前都在長安做官，一直到有個遠(yuǎn)房舅父過去了，他才勉強(qiáng)找了個理由辭官回鄉(xiāng)丁憂，他帶回家的全都是書籍和一些書畫，還有些替換的衣服，那些衣服中有一半都是普通的棉布袍子，當(dāng)真也是好樸素。

    ☆、真相總有好幾個006

    林縝本來側(cè)坐在書桌前，撐著下巴笑吟吟地看她在那里翻箱倒柜，看著看著，突然就笑不出來了。

        因?yàn)樗匆娎钋寤藦南渥拥紫路鲆惶着f衣，她看了兩眼，就嫌棄地把這些衣服抽了出來，直接扔到一旁。

        “這衣服都很舊了吧，你又不會穿了，還留著做什么?。俊?/br>
        他手指虛握成拳，抵住下巴：“……這也沒破?！?/br>
        “是沒破，可是你根本也就沒穿過了吧？難道還要留著時不時翻出來看一看？”她招來林縝從林老夫人那里討來的大丫鬟予書，讓她把這些沒用的東西都拿去扔了。綠翠有問題，她也沒這份閑心時時刻刻都去找她麻煩，但是予書卻很聽話乖巧，她一點(diǎn)都不客氣地用上了。

        林縝撐著頭看了一頁書，找了個理由走開了一會兒。他叫來隨身伺候的小廝，讓他去截住予書，把她要扔的東西截回來。小廝雖然有點(diǎn)不明白，但還是沒多問，徑直把予書攔在回廊上：“予書meimei，少爺剛想起里面有些東西還有別的用處，讓我再來捋一捋?；仡^我?guī)湍惆褯]用的那些一道扔了。”

        予書手上捧著的就是林縝那套舊衣，從外袍到中衣到褻衣一應(yīng)俱全。她抿了抿嘴角，笑道：“當(dāng)真是少爺說這里面還是有些有用的東西？”

        小廝摸了摸額頭，肯定地回答：“那當(dāng)然了?！?/br>
        予書便把手上的衣服全給了小廝。其實(shí)少夫人讓她去扔?xùn)|西的時候，她也檢查過了，都是些舊衣，看樣子也是許久沒穿過了，扔掉也沒什么，或許是少爺臉皮薄，不想要丫鬟碰他的貼身衣物。

        小廝截回了那些衣服，又去書房拿給林縝。

        林縝伸手接過，又放回了書房里備用的衣箱里面。

        他更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少爺，你這衣服難道還要穿嗎？”

        林縝沒回答，又臉色嚴(yán)肅地把這些衣服壓倒了箱子最底下。他還特別叮囑了一句：“不準(zhǔn)告訴少夫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