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受，簡直都要閑得身上發(fā)癢了。我還是想去打仗，去守西南軍營也罷，聽說那里西戎人和白詔人偶然會有些異動，只要讓我有兵帶，總比在長安這樣閑賦要好吧？”

        林縝審視了他片刻，每個人被他這樣看著的人都難免會緊張，劉禪也不例外。他忽問：“今日我見了將軍，覺得將軍同我投緣，我才會這樣有話直說，莫非將軍覺得，陛下愿意放你離開長安嗎？”

        劉禪手一抖，茶碗里的茶水立刻潑在了自己身上，他壓低聲音：“林相此言何解？”

        “劉將軍，你既然駐守平海關(guān)多年，自然很清楚我們同突厥人實質(zhì)上勢同水火。就算現(xiàn)在要和談，其實也不必要把幾位將軍都調(diào)任回長安啊?！逼鋵崒④娬{(diào)任在西唐的歷史上也是很正常的，畢竟長時間把一個將領(lǐng)放在一個地方，那個地方政權(quán)和軍權(quán)難免會產(chǎn)生碰撞，時間一長，軍權(quán)必定會壓過政權(quán)，最后會造成擁兵自重，為了避免這種局面，西唐的君王都會每隔幾年調(diào)任當(dāng)?shù)氐氖貙ⅰ？墒莿⒍U并不知道這里面的糾葛，林縝這樣半真半假地一說，他也這么一聽，又一想，覺得果然很有道理，莫非現(xiàn)在陛下就是林縝所說的，是想要把他們?nèi)υ陂L安到死。

        劉禪急切道：“林相，我、下官一心為國為君，對陛下自是忠心耿耿，絕無二心，求林相幫下官美言幾句！”

        林縝笑了一笑，又道：“其實留在長安也沒什么不好。就算劉將軍跟安定公主有嫌隙，但是安定公主已經(jīng)戰(zhàn)死，她也沒法來為難你，就在長安，也是有武將的。”比如那個五城巡使，手上有五千多士兵，還有禁軍統(tǒng)領(lǐng)，拱衛(wèi)宮廷乃至整個長安，這兩個位置雖然官階不高，卻都是炙手可熱。

        李清凰動了動唇，本來還想反駁，最后只不滿地皺了一下鼻子。好吧，如果她能活著回到長安，她肯定會天天堵著劉禪家的大門給他添堵的，誰讓他在平海關(guān)每時每刻都盯著她的錯處，就算沒錯，還要雞蛋里挑骨頭，現(xiàn)在換成她的地盤，要她以德報怨，她可不是這么好心的人！

        劉禪悶聲不吭。他是蓬門蓽戶出身，又不是長安土著，哪有機(jī)會當(dāng)上那種實權(quán)的武官。

        林縝又道：“我還有一點不太明白，公主為何會遭遇突厥人，最后戰(zhàn)死？就算當(dāng)年方輕騎陣前倒戈，謝老將軍戰(zhàn)死，她都能撐下來，怎么在這個和談的當(dāng)頭出了事？”

        劉禪猛地跳了起來，粗聲道：“我怎么知道？！”

        他立刻就意識到自己的反應(yīng)實在太過，又立刻坐回了椅子上，嗓音沙?。骸捌鋵嵃捕ü鞅緛砭褪且粋€任意妄為的人，她才剛到平海關(guān)的時候就敢一個人去追殺突厥王子，后來也常常想出一些冒進(jìn)的策略，就是謝老將軍還在的時候，也對她頗為不滿。所以說，誰知道她為什么會領(lǐng)兵貿(mào)貿(mào)然跑出去，最后被突厥人圍攻致死。如果發(fā)現(xiàn)自己被包圍了，最穩(wěn)妥的做法應(yīng)當(dāng)是往軍營內(nèi)報信才是，可是她就是要逞英雄，自己送死也罷了，手下將士也折損了一大半！”

        他抹了一把臉，站起身來一拱手：“林相今日同下官推心置腹說了這些話，下官省得……也不好讓林相太為難，這就、這就告辭了。”

        雖說他在出門前也沒有覺得走這一趟就能得逞所愿，只要林縝能收下他的拜帖也好，現(xiàn)在不但見到了人，還說上了話，總得慢慢來，也不可能一蹴而就。

        林縝不動聲色地觀察他說話的表情，他雖然對李清凰戰(zhàn)死的事情做出了解釋，可是他說話的時候眼神閃爍，根本就是在說謊！但他還是微微一笑：“端墨，你送送劉將軍。”

        端墨大聲應(yīng)喏，客客氣氣地陪著劉禪往大門口走去：“劉將軍，這邊請?！?/br>
        林縝等到劉禪出了門，又屏退下人，方才神色凝重：“看來他是不愿意說真話的。”

        他本就特別容易看穿對方的意圖和情緒，劉禪也非那種不動聲色的人，他最后的告辭更像是落荒而逃，可是，為什么偏偏要逃走？不戰(zhàn)而降比戰(zhàn)敗更加可恥，作為將軍的劉禪本就是一個爭強(qiáng)好斗的人，他為什么要逃跑？

        李清凰用茶篾揚起了一幅水華，素手端到林縝面前：“青松翠竹，有匪君子。不要總是板著臉?！绷挚b接過了她遞上的茶碗，忍不住朝她笑了一下：“你似乎一點都不生氣？”

        李清凰佯裝氣惱道：“我生氣啊，真是要氣炸了，可是生氣又沒什么用，還是自己省點力氣了?！?/br>
        她壓低聲音，在他耳邊說：“他的確說謊了，我在遇到圍攻的第一時間就送出了求救信。鴿子是軍營里養(yǎng)的傳令鴿，信也是我親手寫的，中間都沒有假手他人?！彼詈髤s沒有等來救援，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身邊的將士一個個戰(zhàn)死，巨大的壓力猶如千斤重?fù)?dān)，幾乎把她筆直的脊梁壓彎，但她還是死戰(zhàn)到最后一刻，砍死一個突厥首領(lǐng)。

        林縝又痛又憐，順勢將她拉到了自己的腿上，用力地抱住她：“那就忘了吧，有我在，就不會讓你孤立無援?！?/br>
    ☆、224宮宴（4更）

    翌日，便是給突厥使臣大辦的接風(fēng)宴。

        這一回的接風(fēng)宴，比當(dāng)年和親還要辦得更加隆重，更加拋費——是的，拋費，就連杏林那些杏花都遭了難，不知道是哪個世家傳出來的做法，賞花賞的并非真花，而是用華貴的綢緞卷成的絹花，那無數(shù)絹花還要用熏香熏得極其馥郁，再扎到枝頭，眾人在觀賞這用人工卷成的假花。

        李清凰從前就覺得那些門閥世家總是能折騰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做法，比方說想吃鴨舌，那就殺了上百只鴨子取了一盤鴨舌，至于那上百只鴨子就完全沒了用處，就直接當(dāng)垃圾一般扔了；后來又有世家覺得鴨舌實在太不上臺面，突發(fā)奇想想要做雀舌，結(jié)果天上飛的鳥雀都遭了秧；又或者是某家貴女喜愛茉莉香油，就專門辟了一個池子，那池子裝滿了香油，一進(jìn)院子就是濃香撲鼻……

        李清凰隨著那些夫人們賞了一圈枝頭的絹花，挖空心思去想一些贊美的言辭，甚至還不能表現(xiàn)出對那些閑聊和絹花的不耐煩。她暗自無聊地打了個哈欠，抬起頭又是一臉得體的笑容。

        忽然，有個宮女走到她身邊，輕聲道：“請問是林夫人嗎？平陽公主殿下有請夫人過去一敘?！?/br>
        原來正聊得開心的貴婦人們突然停止了談話，面上似有艷羨地望著她。平陽公主李榮玉提出的女官可上早朝議事的折子已經(jīng)被女帝準(zhǔn)許了，現(xiàn)在誰還不知道，這位公主即將正式走上朝堂，公主議政，這在前朝根本是想都不敢去想的，現(xiàn)在有謝珝這金玉在前，誰知道將來還會不會再出一位女帝？

        李清凰哦了一聲，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