瀾剛要開口，沈水煙卻打斷了他：“不用告訴我了，我會親自去問他。”最后幾個字他說得很輕，但卻莫名讓人覺得這是從喉嚨中逼出來的，帶著腥氣，滲的人頭皮發(fā)麻。

到這個地步，該說的都說了，謝千瀾自然不會再留下。

沈水煙看著他逐漸消失的身影，嘴角的笑容像是凍結(jié)了一般，自始至終都在揚著，完美的弧度沒有絲毫改變，只是那雙黑眸中，失了光彩，大片空寂之中，剩下只有病態(tài)地瘋狂。

阿云，你怎么能是別人的？你怎么能被別人碰觸，你怎么能和其他人親吻，你怎么能讓那么骯臟的人玷污呢？

沒事……別擔心。

所有貪圖你的，碰過你的，看過你的，都該死。

而你，會屬于我，只屬于我一個人。

沈水煙唇邊的弧度終于動了動，沒有收斂，反而越來越大，越來越動人，越來越美麗，可惜卻如同帶著包著糖衣的毒藥，那般甜美，那般精致，入口后卻會腐蝕著五臟六腑。

謝千瀾出去，楚暮云便斜斜靠在床邊，等著他回來。

這座天霖宮完全出自楚暮云之手，他早在幾年前便對整個宮殿布置了周密的陣法，只要他想，能輕易監(jiān)控所有地方，且不會被任何人察覺。

所以他看到謝千瀾給沈水煙送了個男孩，看到沈水煙震怒，也聽到了謝千瀾那些模棱倆可的話。

直到最后，畫面定格在沈水煙那完美到毫無缺陷的甜美笑容上。

楚暮云：“貪婪這小臉蛋長得真討人喜歡。”

零：“qaq！他為什么笑得這么開心，不應該震怒、崩潰、絕望嗎？”看了這么多場戲，零寶寶也能寫劇本了。

楚暮云：“沈水煙不是朵小白花?！?/br>
零：“……”

楚暮云嘆息：“他可是朵正兒八經(jīng)的黑心蓮?！?/br>
小白花被欺騙被背叛會失落絕望進而崩潰，但貪婪不會，他只會被激起那病態(tài)地獨占欲，為了得到越發(fā)的不擇手段。

楚暮云揚唇：“咱們估計馬上要換戰(zhàn)場了?！?/br>
零：“嗯？”

楚暮云：“從色欲床上換到貪婪床上……嗯，也許是小黑屋？講真……這次攻略能寫篇很帶勁的虐心虐身、狗血滿地的小黃文了?！?/br>
零：“……”

楚暮云輕笑著，視線落在了那貌美少年空寂無光的眸子上。

五年時間，馬上到了，貪婪果然是貪婪。

楚暮云腦中閃過那個全心依賴自己的少年……

他垂下眼簾，再睜眼，已經(jīng)是一片冷涼。

日子一晃而過，楚暮云一直不敢去見沈水煙。

而在幾天后，沈水煙主動見了他。

少年眉眼舒緩，意氣風發(fā)，半點不見頹態(tài)。

反觀楚暮云，雖仍在高位，雖神態(tài)嚴肅內(nèi)斂，可眼底卻總有股難以掩飾的狼狽。

沈水煙對他躬身行禮，音調(diào)講究且疏離：“父親，前些陣子是兒子荒唐了，如今頓悟，定不會再擾您清凈?！?/br>
他一番話說得瀟灑，楚暮云聽著，卻面色瞬間蒼白如紙。

果然是年輕，年輕到如此薄情。

第79章

楚暮云以為沈水煙會落魄一陣子，會沒辦法接受，甚至會一而再再而三的質(zhì)問他——到底是為什么？

他甚至做足了心理準備，告訴自己一定要狠下心來，快刀斬亂麻才是對他最好的結(jié)果。

可其實……完全用不到。

不過這么幾天，那個守了七天七夜的少年變想通了，看開了，放下了。

楚暮云自嘲地笑了笑，緩聲道：“沒事，我只有你這么一個孩子，日后這天霖宮還是要交給你的?！?/br>
他這么說著，沈水煙那溢滿了笑意的眼中卻涌動著暗潮。

是補償嗎？丟棄他，然后給他這些死物。

反正也是了，楚暮云從未在意過這些身外之物，他更多的是想要甩開一切，然后去和那個男人廝守終生？

鉆心的窒痛在胸腔里徘徊，沈水煙面上的笑容卻越發(fā)明艷了：“父親正值壯年，不說這些。”

楚暮云看著他年輕的面龐，看著他沒有絲毫破綻的神態(tài)，只覺得身體里灌了冷風，呼嘯著拉扯而過，硬生生扯得所有神經(jīng)都在尖叫著刺痛。

忽然間，就像是所有的力氣都被抽空了，楚暮云看著滿桌子的信函，沒了而半點查看的心思，下面還等著很多人族的修士，可是他卻不想去應付了。

楚暮云站起了身，走下臺階，說道：“剩下的事便由你來處理吧?！?/br>
他對沈水煙說完這句話，便頭也不回的直直地向外走去。

在兩人擦肩而過的瞬間，沈水煙用了莫大的毅力才控制住自己的手掌，才沒能把他拽回來，才沒能順從心中的魔鬼，放棄理智的將他拖入地獄。

楚暮云快要走出去的時候，謝千瀾走近，大片紅衣的遮擋下，他的手指微微蜷縮了一下，旁人見不到他做了什么，楚暮云卻忽地踉蹌了一下。

眼看著他要摔倒，謝千瀾一把扶住了他。

謝千瀾：“尊上身體微恙，在下送您回去吧?！?/br>
楚暮云連憤怒他這種無恥行為的心力都沒有了，他開口，嗓音有些喑?。骸啊??！?/br>
雖然這樣應下，但也不愿意被他擁著，于是起了起身，只是靠的更近了些。

沈水煙轉(zhuǎn)身，看到的是比肩而立的兩個男人。

一個紅衣似火，張揚肆意；一個黑衣如墨，英朗俊氣。

他們離的很近，寬大的袍袖遮住了十指相扣，可若隱若現(xiàn)間，沈水煙看到了。

他眸中的笑意全都凍結(jié)了，深色的眸子因為蒙上了一層霜而陰冷的嚇人，他揚唇笑著，但眉眼間那足以吞噬一切的陰騭讓人望而生畏。

真是……親近啊。

楚暮云回到了寢殿，僵坐在椅子中，完全沒法從剛才的一幕中回神。

這似乎就是他想要的結(jié)果，就是他希望看到的，可切切實實地發(fā)生了，他又有些不知道該怎么接受。

沈水煙的確年輕，但他以為他是不一樣的，以為他和他的感情是真摯的，他真的設想了很多美好的未來，可是……

呵，有什么資格想這些，到底還有什么資格想這些！

是他背叛了沈水煙，是他先放棄了，是他做了那么多骯臟的事，現(xiàn)在有什么資格去質(zhì)疑別人！

楚暮云眼中神色極為復雜，他似乎松了口氣，可似乎更絕望了，心臟在逐漸和身體剝離的滋味，痛苦又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