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沒有，那雙銀眸比往日里暗沉許多，可其中到底醞釀著什么樣的情緒，卻是怎么都看不出的。

而讓君墨意外的是，楚暮云的神態(tài)很平靜，沒有預(yù)想中的失望、怨懟和厭惡，反而是回到了最初的時候，那雙黑色的眼睛里滿溢而出的是柔軟的暖意和憐惜的包容。

君墨的心臟像被一只巨手握緊，那劇烈的痛感讓人幾乎不能呼吸。

他終于開了口，沙啞的嗓音里只能蒼白的喚著他的名字：“阿沐……”

楚暮云微嘆了口氣：“看來……天災(zāi)之體是消失了?！?/br>
直至此時，他所心心念念的仍是君墨的身體，可這沒法讓君墨高興起來，他甚至荒唐的覺得：這是處刑前的最后一絲憐憫，就像那死刑犯吃到的最后一餐飯，再豐盛也透著股絕望的苦澀。

君墨不言不語，并不是不知道該怎么辦了，而是太清楚的看清了前路，所以……在安靜地等待著。

初冬的一陣?yán)滹L(fēng)吹來，楚暮云似是受了寒，嗓子微癢，便輕輕咳了聲。

他身邊的少年著急道：“外面涼，進(jìn)屋里吧?！?/br>
楚暮云卻搖了搖頭，他輕緩的推開了扶著他的少年，對他低聲道：“你先回去行嗎？我想和阿墨單獨聊聊?！?/br>
少年有些擔(dān)憂，看向君墨的神色也很復(fù)雜，但總歸是聽話的，他囑咐了一句：“你注意身體?！?/br>
楚暮云點點頭：“嗯?！?/br>
小少年走遠(yuǎn)了，楚暮云緊了緊披在身上的霜色大氅，問道：“這藥是無上丹方里的？”

說的是什么藥，兩人都心知肚明。

君墨眸色微垂：“是?！?/br>
楚暮云面色不變：“從什么時候開始用的？”

君墨并未再隱瞞：“三個月前?！?/br>
楚暮云自嘲地笑了笑：“從離開萬象宮，你就不信我了？”

君墨不承認(rèn)也不反對。

楚暮云閉了閉眼，很容易就想起當(dāng)時的情景。

那時候他們從萬象宮逃出來，被謝千瀾設(shè)計的兩廂生疑，本是說開就能解的毒，但君墨卻沒讓楚暮云說。

當(dāng)時君墨只說：“不用告訴我，我不會再問了，怎樣都沒關(guān)系……”

其實這哪里是想開了？分明是逃避了。

而凌沐竟然真的信了他。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已經(jīng)是在消磨著兩人相守至今的情意了。

君墨的態(tài)度很微妙，但明眼人都看得明白。

他知道自己錯了，從一開始就知道，可是卻沒有停下來。

就像被惡魔蠱惑著，明知道是萬丈深淵，跳下去會萬劫不復(fù)，可他卻清醒著跳了進(jìn)去。

因為這惡魔是他心里的，是一直藏在心底最深處，被刻意遮掩住，卻消滅不了的存在。

它……也是君墨。

所以君墨抵抗不了它，因為它不想他抵抗，畢竟它就是他。

如今楚暮云知道了一切，算得上是和他當(dāng)面對質(zhì)了。

君墨是不安的，可是卻并不惶恐。

他沒有慌亂的解釋，沒有胡亂的編理由來洗涮自己，更沒有哀求著讓楚暮云原諒他，再給他一個改變的機會。

不是因為他知道解釋沒用，也不是他知道楚暮云不會原諒他……

真正的原因是他已經(jīng)陷入了最深的泥潭里。

既已萬劫不復(fù)，便悶頭走到底吧。

楚暮云一點兒都不意外，倘若自己表現(xiàn)出要離開他的意思，那么君墨一定會完全毀了他，拖著他沉浸那污黑的泥潭里。

這孩子瘋了。

楚暮云是有些心疼的，可也有種果然如此的感慨。

因為他太了解他了，他創(chuàng)造了他，所以他知道他的本性。

這是……任何人任何事，連死亡都無法磨滅的本性。

楚暮云收回了思緒，緩聲道：“那孩子就是那枚蛋，是我的……親人，因為一些特殊原因，他受了重傷，為了讓他活下來，才將他封在了那枚蛋中?！?/br>
“如今傷好了，他解除了封印也就活過來了。”

“我渾渾噩噩地睡了很久，是他把我叫醒的?！背涸谱猿暗匦α诵Γ暗拇_是他叫醒了我?！?/br>
說到這里，一切就非常明朗了。

夜蛋蛋雖然是枚蛋，可卻是通人事的，自然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兩人一溝通，以凌沐的敏銳又怎么會察覺不出貓膩？

再一回憶，綜合一下自己現(xiàn)在的情況，還有什么是不知道的？

君墨千算萬算，卻沒想到會有一個能化成人形的蛋。

不過也無所謂了，本來也瞞不了太久。早晚的事，無非是提前一些。

君墨就這樣面無表情地聽著。

楚暮云說話的語速很慢，一段話說完往往還要停頓一下才能繼續(xù)——誰能想到那樣一個強者會淪落成這個樣子？

然而君墨并不后悔。

可是……楚暮云是注定要讓他后悔的。

他說完這些，輕緩了口氣后又說道：“阿墨，總歸是我不好，愚蠢的掉進(jìn)了惡人的圈套，才讓你被心魔所困……”

君墨一直死氣沉沉的眸子因為這話而有了絲波動

楚暮云并未留意，他只是用著非常認(rèn)真且堅定地口吻說道：“你煉一枚鎖心丹，再給我一滴你的血，我把它吃了好嗎？”

第197章

說完這話，最著急的莫過于零寶寶了。零零：“會爆炸的呀！宿主大大??！”

砰的一聲，心臟成了煙花，君墨會毀滅世界的好嘛！

楚暮云：“……”

零寶寶是真急的不行。

楚暮云嘆口氣：“安心安心?！?/br>
要么怎么能說知子莫過父，楚暮云說話做事，哪次不是深思熟慮過的？

鎖心丹只是個添把火，真正讓君墨那黑成一灘泥的內(nèi)心升起了光亮的是他的上一句話。

楚暮云說：總歸是他的錯，才讓君墨心魔纏身。

這話里話外都沒有怨恨他所作所為的意思，反而是給他找了理由和借口，主動幫他洗白了惡意。

這不是原諒的問題，這根本就是在維護(hù)。

楚暮云眼中的情緒復(fù)雜，他既心疼又懊惱，卻當(dāng)真是沒有半點兒埋怨與恐懼。

畢竟君墨做的這些事，足夠讓人害怕了。

楚暮云靠近了君墨，與他相擁后嘆息：“阿墨，別怕，我不會離開你的，無論你做了任何事?！?/br>
這話再度讓君墨的身體僵直得像塊石頭。

不久，在他走出這片竹林前，君墨曾問過他，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