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姑娘們。我有大事要宣布?！惫们揖徒兴习灏?。

    沒人理他。女孩們沉浸在看到大人物的喜悅與興奮中。

    按理說，吉里夫人應(yīng)該出來救場。她在劇院的威望一向很高，很多女孩都懼怕她手中細(xì)長的手杖。但她今天頗為反常，不僅沒有出來鎮(zhèn)場子，還失禮地盯著赫斯特看了好一會兒。

    因?yàn)榭吹臅r間過長，甚至引起了周圍人的竊竊私語。

    卡洛塔抱著她的小白狗，慢條斯理地喝著茶，聲音不高不低地說：“沒想到吉里夫人一把年紀(jì)了，竟然會對一個小伙子露出這樣的表情?！?/br>
    不管什么地方，從來不乏好事者。人群中頓時有起哄聲發(fā)出：“喔——喔——”

    我聽得眉頭緊皺，如果不是考慮到身份、場合等因素，卡洛塔肥嫩嫩的小臉蛋早已烙上我的五指印。

    就在我思考要怎么私下報(bào)復(fù)時，一個聲音響起：“夫人說笑了。吉里夫人會這么看我，是因?yàn)槲覀兪桥f識?！?/br>
    就像是深冬不小心灌進(jìn)耳朵的冰雪，雨后呼吸的第一口空氣，艷陽在湖面上凝成的金鱗……這個聲音悅耳到接近虛幻，循聲望去，果然是赫斯特在說話。

    再看看周圍人的表情，有的震驚，有的臉紅，有的迷茫……顯然都被這個聲音震撼到了。

    我也很震撼，但并不是為他的聲音。戴面具、精通建筑與音樂、認(rèn)識吉里夫人、聲音動聽……他真的不是魅影嗎？

    想到這里，我又看了看他的面容，這回觀察得比較仔細(xì)，從眉毛到嘴唇，沒有落下一絲一毫的細(xì)節(jié)?？上?，除了發(fā)現(xiàn)他臉上毫無表情外，我一無所獲。

    魅影不可能長成這副模樣。他要是這樣英俊，上輩子何必跟克里斯汀走到那一步。

    而且，魅影的身材也沒有這樣高大。他是形似骷髏的陰冷幽靈，眼前這人卻是肩寬背直，雙腿修長，從頭到腳找不出任何缺陷的完美男人。

    兩個人堪稱天差地別……我大概是最近太思念魅影了，所以才會聯(lián)想到他身上去。

    移開目光，我準(zhǔn)備和克里斯汀說些悄悄話，哪知那道冰冷而迫人的視線又出現(xiàn)了。

    轉(zhuǎn)過頭，果然是赫斯特在看著我。他抱著雙臂，右手食指抵住下巴不停摩擦，眼神是陰森的漫漫冬夜，仔細(xì)看，似乎還帶著一絲不易覺察的恨意……

    我簡直一頭霧水。用力眨了眨眼，再望過去，他的面色又恢復(fù)了平靜……如此反復(fù)幾次，我懷疑自己出現(xiàn)了幻覺。

    經(jīng)此一鬧，倒是讓矮老板找到插話的空隙。他清了清嗓子，說：“姑娘們，我有個好消息要宣布——赫斯特先生的，將在我們劇院公開選角，不管是合唱團(tuán)，還是芭蕾團(tuán)，都有機(jī)會參與選角?！?/br>
    高老板附和說：“姑娘們，你們可真夠走運(yùn)，要知道，這部劇有很大概率會到皇宮里演出。”

    四周響起壓抑的抽氣聲與尖叫聲，不少女孩開心地抱在了一起。

    克里斯汀歪了歪頭，在我耳邊小聲說：“她們肯定不知道這部劇的內(nèi)容。”

    “為什么這么說？”

    “這部劇又叫，名字雖然和莫扎特十二歲那年寫的相仿，劇情卻沒那么天真可愛……怎么說呢，它講的是一個家道中落的男子，被未婚妻拋棄的故事?！?/br>
    我愣了：“?。俊?/br>
    克里斯汀說：“男主角原本長得不錯，家境也殷實(shí)，但因?yàn)槌鸺业男钜庵\害，失去了房產(chǎn)與田地，同時臉上也留下了一道難看的傷疤。他的未婚妻得知以后，第一反應(yīng)竟然是拋棄了他，火速跟同鄉(xiāng)另一個男子結(jié)了婚。序曲結(jié)束后，這劇就沒女主角什么戲份了，基本上都是男主角一個人在落寞地唱詠嘆調(diào)……第二幕的開頭，女主角更是直接被男主角關(guān)進(jìn)了籠子里……”

    我：“……”這劇情為什么這么熟悉。

    “反正，這部劇被許多女演員列入了拒演名單中，它也是赫斯特唯一一部沒能捧紅女演員的歌劇?！笨死锼雇≌ＵＱ郏拔抑奥爠e人說到這，還以為寫這部劇的人自卑而又陰暗，沒想到真人這么年輕英俊，可能是為了反潮流而寫的吧?！?/br>
    的確，現(xiàn)在市面上男性拋棄女性的劇本實(shí)在太多，偶爾來一個女棄男的，相當(dāng)令人耳目一新。

    2

    說完悄悄話，赫斯特與夏尼子爵已經(jīng)離開了。排演重新開始，我提著裙子，擺好起跳姿勢，卻聽到身后傳來嗡嗡的談話聲：

    “我發(fā)誓，赫斯特先生剛剛真的看我了?！?/br>
    我心想，原來不止我一個人出現(xiàn)幻覺……

    “得了吧，小珍絲，這兒這么多女孩，你又不特別，怎么確定他看的一定就是你呢？”

    “吉里小姐可以作證！”

    ……啊，怎么扯到我身上來了？

    小珍絲拽了拽我的裙角，淚眼汪汪地做了個拜托的手勢：“吉里小姐，你說，赫斯特先生剛剛是不是一直在看我們這邊？”

    我猶豫了一下，說：“是不是一直在看，我不知道，但好像是往這邊看過兩眼?！?/br>
    小珍絲立刻硬氣地挺起胸：“看吧，我沒說謊！而且我真的真的跟他對視了好幾眼，那會兒吉里小姐就站在我前面呢，她要是不和克里斯汀聊天的話，肯定也能看見的！”

    “好了好了，我們相信你了。”

    “真羨慕小珍絲啊，赫斯特先生是我這輩子見過最英俊的人了，五官挑不出一點(diǎn)毛病，簡直就像是畫上去的一樣……”

    “他離開的時候又把面具戴上了，看來長得太好看也是一種煩惱，出門在外都必須戴面具……”

    后面她們還說了什么，我漸漸聽不清了，腦海里毫無征兆地浮現(xiàn)出一件關(guān)于面具的往事：那是三年前，我被魅影關(guān)進(jìn)鐵籠后的一個下午，他突然撐船回到洞xue，把我從籠中拖拽了出來。

    當(dāng)時他穿著連帽斗篷，里面是黑衫黑褲，手上是黑手套，腳下是黑長靴，整個人就像是深居古堡的吸血鬼貴族一樣死氣沉沉。

    他箍著我的手腕，拽著我走到河邊，鐵鏈子一路叮當(dāng)作響。把我的臉對準(zhǔn)河面，他彎下腰，嗓音冷冷，一字一句幾乎是貼著我的耳朵發(fā)出：“我發(fā)現(xiàn)你很會騙人?！?/br>
    被關(guān)兩天，水米未進(jìn)，我能走路都是勉強(qiáng)，完全沒有力氣反駁他的污蔑。

    而他靜了幾秒鐘，不知道是在等我開口，還是在思考別的事情——幾秒之后，他忽然揭下面具，露出厲鬼般恐怖的側(cè)臉，居高臨下地命令說：

    “吻我的臉?！?/br>
    其實(shí)，吻上去不是不可以，我從未嫌棄與害怕過他生理上的殘缺。但一想到，他這些異常舉止，可能跟克里斯汀有關(guān)，我就難以克制心中的嫉妒，賭氣扭開了頭。

    魅影頓了頓，沒說話，只輕蔑地笑了一下。仿佛我的反應(yīng)對他無足輕重。

    這讓我更加確定了一件事——他是在克里斯汀那里受了刺激。

    之后的三年里，我時常會想起這個場景，有時候特別生氣，想沖上去質(zhì)問他，到底把我當(dāng)成什么；有時候特別難過，感覺自己一無是處，連他的情緒也無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