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奔向梁王府，任夜色涼風剮在自己臉上。不時，便現(xiàn)出了梁王府側(cè)門的模樣。

夜色甚好，秦梁懷摟著岑我儂院里吃茶看風景。秋月劍般從房梁下跳下，院內(nèi)倆人卻也常見似的，面色不改。

楊太醫(yī)進醇王府一事半個京城都一清二楚，就更別提秦梁這兒，全京消息第二靈通之地。

岑我儂抬手賜坐，秋月倒也坐下，講事情細說一二。秦梁只管聽，面上依舊如常。

秋月不解，但也未表露，點個頭后欲離開，秦梁卻抬手，將人攔下。

抿了口岑我儂手里的茶，這才淡淡說“西北是你家主子命里帶的劫，這血光他是非見不得的?！?/br>
秋月應(yīng)下，便踏著房梁離開了，再回府時，楊太醫(yī)早已離去，左右不過半個時辰。

但這半個時辰的功夫，攪了京城何止半個時辰。

薛風賦院中撫劍，聽罷京中不知傳來多次的消息，歪呲嘴，嘲諷一笑笑，后道：“秦九那個病了這么多年的傻子竟還有剿起這風浪的本事，也是上蒼眷顧?！?/br>
“奈何上蒼不長眼，偏眷顧這班人等?！闭f罷甩手將劍一揮，撕裂面前的空氣。

薛風賦低聲喃喃道：“小酒......秦九......”一愣神腦中似乎有什么景象重合。卻也未多想，將那念頭拋到九霄之外。

面前那人恭恭謹謹彎腰，詢問道-：“那薛將軍是否還要北上行軍？”薛風賦一笑，回道：“為何不？”

“反著這世道已經(jīng)夠亂了，我再插一腳又如何？”

京中近來有兩件大事。一是那平日里跟死人無異的醇九王死灰復燃，前前后后幾次出手，初入朝廷現(xiàn)在與三王一黨勢力不相上下。

而這第二是江南有支起義軍，打著“破亂世”的旗號一路北上，聽說領(lǐng)頭的姓薛名酒，是前朝某任武狀元。

下朝會，秦舍枝照例與秦三演上一演那兄友弟恭戲碼。一個發(fā)自心底笑得虛假，另一個恭敬回應(yīng)，眼神如刀刃。

秦舍枝笑著問道：“那起義軍不足半月便直逼京城，西北又躁動不安，不知三哥怎么看？”秦三干笑兩聲，應(yīng)道“一切看父皇定奪。”

三日后，圣旨下，詔三王爺領(lǐng)護衛(wèi)軍抵御流寇蠻匪，九王爺帶兵，平西北躁亂。

出征前夜，秦舍枝借著昏黃燈光，淡淡看著掌心的刀疤，想來是因為受傷后未及時醫(yī)治，又沒好好養(yǎng)傷，現(xiàn)在那疤看著極駭人。

秦舍枝回想起薛老板總喜歡捏著自己手指或用手指輕輕劃過這疤。

癢但不讓人覺得惡心。

看著這疤楞了會神，罷了秦舍枝甩甩頭，閉眼將那些心事丟地遠極。

“他大概也娶妻生子了吧......就算沒有，也怕是不會喜歡這樣滿手是血的秦酒了。”

☆、相思留人

次年孟春，圍繞京城上下的那兩條戰(zhàn)火終于有了熄滅趨勢。

醇九王率卒帶兵親平了西北叛亂，班師回朝后又救三王于水火。又引得美名贊譽。

而那秦三卻因染上花柳神智不清無法決策，以至損兵折將。天道庇佑，醇九王及時帶兵平亂，才得以安定。

是夜，秦舍枝癱在皇家溫泉池里，合眼靜默，將宮人們盡數(shù)打發(fā)出去，卻依舊不語。

大半年來幾乎日日都身心勞累，重壓之下無可退路，從朝堂上勾心斗角到戰(zhàn)場上調(diào)兵點將，都必保證萬無一失。

一息之內(nèi)一念之間，賠上的或是自己性命，或是百千人性命。

有點累了，不知道之后還可以做什

么了。還有什么值得他再去做的了。

薛風賦。

是個小人，一個實打?qū)嵉男∪?。最低賤的商人，狡猾又頗有心機。他秦舍枝是要日后坐上皇位的人，身邊自然不能有這樣的人。

不能帶他出局，不能為他沖鋒陷陣，不能為他處理朝堂瑣事。

百無一用，卻也不是書生。

想到這，秦舍枝終還是沒忍住，扶額喃喃道：“但我心悅他?！敝娡粫r刻，一陣劍氣伐過他的后頸。

秦舍枝心里一驚，這才想起那伙起義軍的頭子還未被俘。欲從下抽身起襲擊，那劍鋒卻已抵上脖頸。

便只得低聲暗嘆，謹慎了大半年終是栽在了今天。整個寢殿只他一人與那叛軍一人的今天。

也好，去個清靜。秦舍枝將頭微仰，開腔問道：“江南那邊本應(yīng)富裕，現(xiàn)在怕也是民不聊生了罷?！?/br>
“這條命我給你，就是麻煩你幫我問候一下當?shù)匾晃谎习?，就說秦酒死了?！本驼f秦酒一直在想他。

“厭惡到他至極?！币恢毕矚g他。

話音剛落，只聽得身后傳來劍柄砸

在地上的聲響。秦舍枝同一時刻起身持劍講那叛軍頭子壓在身下。

“…………預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茶樓那說書人掉足了各色人等的胃口，將那少年天才的故事卡在了最精彩的地方。

那茶樓老板笑著出來打圓場子，前后又進出小廚房捏點心，偶爾得空時瞟一眼那坐在窗臺邊的貴少爺，便心滿意足。

縱是戰(zhàn)火燒了小半年，孟春都城景色依舊秀麗。只是不足那人耐看，耐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