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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明,驅(qū)散不了初春的寒意,空氣中帶著凜冽的氣息?;移推偷鸟R車里,鋪了一層厚厚的羊毛地毯,地毯上擺了個四腳矮桌,矮桌上擱了個鏤空雕花銅爐,爐里燃著濃梅香。華麗的裝飾,壓不住華麗的人。這馬車內(nèi)所有的奢華都不及閉目調(diào)息的那個人奢華。鳳綺生將功法運行了一個周天,晨起功畢,閉目吐出一口長氣來。馬車顛的厲害。鳳綺生睜開眼,車窗外灑進來的陽光就落在他長長的睫毛上。他道:“趙青?!?/br>擰著眉心的青年探了進來:“?。俊?/br>教主道:“本座餓了。”趙青在包袱里掏了掏,摸出一個大餅,遞了過來。鳳綺生沒嫌棄,吃完后,又道:“趙青?!?/br>趙青又把頭探了進來。鳳綺生道:“本座渴了。”趙青遞了水。鳳綺生喝了。他又道:“趙——”沒等他說完,趙閣主殺氣騰騰掀開了車簾:“啟稟教主,水沒了,餅也沒了。您再忍忍,咱們就到下一個城了。”“喔。”鳳綺生平淡道:“本座只想告訴你,你趕車這么快,馬車會散的?!?/br>官道之外,騎著馬的俠士一臉震驚地看著旁邊一輛馬車絕塵而去,將他們遠遠甩在了后頭。車轱轆抖地厲害,砰然一聲炸響。兩道人影飛了出來。——鳳教主真是神預言。趙青看著一地碎片殘骸,心情有些復雜。鎏火教的人是見慣場面的人,馬是見慣場面的馬。追風淡定地低著頭吃草,沒有被驚走。這可真是不幸中的萬幸了。鳳綺生悠悠然踱了過去:“本座說過了,馬車要散的?!?/br>馬車沒了,路卻還是要趕。在去下一個城口之前,他們兩人只有一匹馬可以用了。如今剛過正午。趙青算了算路程,若他一人加緊趕路,入夜前怕也到不了朔陽。何況他現(xiàn)在和教主在一起,他能風餐露宿,總不能讓教主也風餐露宿吧。鳳綺生給追風喂了些水,說:“到朔陽還有多久?”鎏火教在大陸往西,若要進中原地帶,朔陽乃必經(jīng)之地。趙青道:“追風的腳力,少說也得兩個時辰。城門關(guān)閉之前,怕來不及?!?/br>鳳綺生道:“來不及就不趕。武林大會還早。走過去也正好。”趙青:“……”他憋了一上午了,之前看鳳綺生在調(diào)息打坐,沒敢打擾,現(xiàn)下終于憋不住。趙青道:“教主。屬下有一事不明??煞裾埥讨鞲嬷俊?/br>鳳綺生道:“忍了很久?”趙青目光堅定道:“是?!?/br>鳳綺生淡淡道:“繼續(xù)忍?!?/br>鎏火教劍意閣閣主趙青,年二十六,少年有成。擅使秋水劍,劍身通明,殺人不染血。曾一人奮戰(zhàn)三寨十二幫,一宿過去,浴血而歸。朝陽披甲,宛如煞神。他現(xiàn)在正在順氣。請記住,眼前人是教主,不能砍。一句話到舌尖了再咽下去,是很難受的,和一掌打在半空要收力一樣的難受。鳳綺生試過掌力已經(jīng)發(fā)出去卻不得不收回時的感受,郁悶地要吐血。顯然他現(xiàn)在不用吐血。教主好心道:“要不要水?”趙閣主勉強露出個微笑來:“謝過教主?!?/br>趙青不知道教主是不是練功又出了什么岔子。鳳綺生性情雖然比往日隨和,說話卻更氣人了。柳夕雁能時時跟在鳳綺生屁股后頭噓寒問暖,實在是需要很大的毅力的。他現(xiàn)在算是想明白了,劉戍這個老jian巨滑的和教主串通好耍了他一回。什么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估計就他不知。連司徒瑛都比他門兒清。趙青這回倒是想錯了。劉戍很冤。劉戍此刻怕是以為鳳綺生在后山密室閉關(guān)。他哪里想到,鳳綺生說驢人就驢人,驢一遍不算還要驢兩遍。他要是知道,怕是一口血都要吐出來。鳳綺生并非無事找事。他前世與其說死在外人手里,倒不如說敗在自己人手上。鳳綺生上一世,可以說諸事皆順,不過三十就神功大成手握霸業(yè)。到中年時,連朝堂都要對他頗為忌諱。他一生天之驕子,免不了生出自大之心,竟然對教中出了叛徒一事毫不知情。這件事對教主打擊堪稱巨大。所以重活一次,鳳綺生就多了一個心眼。他此次下山,要做的事不少。其一,就是先歐陽鶴一步,找出那個將成為下一任盟主的孩子。歐陽鶴有一兒一女。女兒叫歐陽依人,今年十七。兒子不是親生兒子,是養(yǎng)子,叫什么名字,鳳綺生記不清了。他之所以記得歐陽依人,是因為此女十分囂張霸道。武林盟敗后,鎏火教關(guān)押了不少武林人士,其中就包括歐陽依人。鳳綺生那時念在她乃武林盟主掌上千金,或許另有用處,特地囑咐好生相待。結(jié)果歐陽依人居然還想爬到他床上來。人是被趕走了。至于最后誰處理的,鳳綺生也沒關(guān)心。倒是那個養(yǎng)子。如今想來,似乎從頭到尾,也沒怎么留下深刻的印象。但是,歐陽鶴到底是在哪里收留了那個孩子呢?趙青見鳳綺生面無表情,心道,教主一定在思考重要的事。他居然還以為教主只是下山尋自己開心,真是太不應該了。他這樣正自責,忽就聽鳳綺生道:“趙青?!?/br>趙青一驚,又一喜。教主一定是要委派什么重要的任務與他。立時肅穆道:“請教主吩咐?!?/br>鳳綺生托著腮:“離本座遠些,盯得煩。”趙青:“……”他實在不該期待教主尊嘴里能吐出什么好牙來!朔陽是一處往來要塞。中原的人往西走,西邊的人往東進,都得從這個城門口進出。過了朔陽,再走三百六十里,是天門山。天門山高有一千五百六十八米,松鶴老人曾經(jīng)在山上隱居。據(jù)傳他在天門山頂對著朝陽落日,參悟了九九八十一天,才悟到了天意。仰頭大笑三聲后,長身而起,不知所蹤。朔陽民風豪邁,說書不必茶亭,直接在街頭擺個攤子,周圍聚攏些人,就能開講。此刻,說書人正講到,武林后起之秀小白龍上山欲尋松鶴老人舊跡,卻巧遇狐仙這段。趙青抱著劍邊聽邊感慨:“這都十幾年前的事了。想必松鶴老人如今功夫更精湛。”鳳綺生冷笑道:“可能他早死了?!?/br>趙青又道:“怎么竟還真有狐仙?!?/br>鳳綺生道:“村間民婦也能傳為美言,無稽之談?!?/br>一主一仆站在人堆后面,一搭一唱,毫不遮掩。說書人忍了很久,終于板子一摔。他將鳳綺生與趙青上下打量了一番,見對方二人衣著樸素,青衣持劍,黑衣遮面,渾身上下看不出一點名門貴子的氣派,心中也有了些底氣。沉聲道:“二位似乎知之甚多,不妨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