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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頭烏黑的頭發(fā)只用一根銀色的發(fā)簪簪住,臉上不施脂粉,容貌沒有想象中的傾國傾城,只能算得上清麗。她身上裹著一件白色的狐裘,腰肢纖細,此時她也并未如何,看起來卻有一種柔弱之態(tài)。姜永璉忍不住將她與文景皇后聯(lián)想起來,不得不說,她們是完全不同的兩種人。姜永璉抬了抬手:“你起來吧。今日之事可一不可再?!?/br>徐貴妃站了起來,“是?!?/br>姜永璉單刀直入地問:“顧文亮說你要緊要的事要說。”“是。”徐貴妃一反方才的作態(tài),變得恭謹起來,“不知道先帝的大工何時可以峻工?”大工指的就是啟泰帝的陵寢。每個帝王的陵寢都是一項大工程,啟泰帝登基后就可以在修建了,已是修了好幾年了。“明年一月左右?!币驗槿朐釙r間已經(jīng)很近了,宮人是否殉葬,大家都很關心。徐貴妃又問道:“不知道先帝的隨葬品選了沒有?”姜永璉微微有些不悅,倘若徐貴妃要打聽這些事,實在犯不著這般胡攪蠻纏的。姜永璉聲音也微微有些冷淡下來:“皇嫂已經(jīng)選了手串、鼻煙壺等物,都是皇兄素日用的,貴妃可有什么異議嗎?”“臣妾豈敢有異議?”徐貴妃咬著嘴唇,上前了一步,殷殷道,“陛下……”姜永璉嚇得身子微微往后仰了仰:“怎么?”一旁的顧文亮臉色非常不好看,他不無惡意地想貴妃還很年輕,為了活下去,興許什么招兒都能使出來。徐貴妃聰明異常,她察言觀色,立即稍稍后退,而后才道:“臣妾也替先帝準備了一件隨葬品,希望陛下能將它一同放入棺內(nèi)?!?/br>姜永璉看了顧文亮一眼,覺得這要求也不算太出格,不過他還是問了一句:“是何物?”徐貴妃身后的宮女趕緊將東西轉呈給顧文亮,顧文亮接過之后再呈到姜永璉面前。那個一個看著挺尋常的荷包,垂著明黃色的絳子,繡工也不甚出色,大約做這個活計的人平常并不擅長針線活。姜永璉打開一看,發(fā)現(xiàn)里面藏著一綹頭發(fā)。姜永璉心中一震,抬頭看了看徐貴妃。徐貴妃忽然跪下道:“陛下,這是臣妾最大的請求?!?/br>無論啟泰帝如何寵愛徐貴妃,平時如何逾格,能夠陪葬長陵的只能是文景皇后,其他妃子是沒有這個資格的。徐貴妃當然也知道。她親自剪下自己的一綹頭發(fā),倘若那個小荷包能替她長伴啟泰帝,這也算是寄托一種哀思了。因為懷揣著這樣的心思,徐貴妃又怕其他人把差事辦砸,即使明知此事會惹來非議,也是拼著命要到御前試一試。“你起來。這事我準了?!?/br>徐貴妃聽了這句話這才慢慢站了起來。姜永璉為了安她的心,許諾道:“我會親手放進去的?!苯拉I頓了頓,又道:“皇兄直至臨終前仍然記掛著你。往后你在宮中的用度仍和昔日一樣,若有什么難處,可說給顧文亮知道。顧文亮會替你辦妥的?!苯拉I轉頭又對顧文亮道:“顧文亮,這事你可記住了?!?/br>顧文亮躬身道:“是,奴才記住了?!?/br>徐貴妃對這些倒是也不太在意,啟泰帝在世時對她賞賜最為豐厚,宮中有錢能使鬼推磨,本來也不會過得太辛苦。要說到心愿,倒真的還有一樁。徐貴妃略略有些羞澀,才道:“臣妾自入宮以來,就未曾與父兄再見過一面,不知道陛下可否恩準他們?nèi)雽m相見?”宮里的妃子,自入宮以來就沒有機會再見到外邊的男子,就算是家中的父兄也不例外。這個制度確實是苛刻得不近人情,反正出格的事情一件是做,兩件也是做,姜永璉十分慷慨地再次準了。徐貴妃喜形于色,對著姜永璉盈盈再拜。只是動用自己手中的權力就足以令人如此開心,姜永璉也挺有成就感,他想著以后與徐貴妃再見面的話都得很久很久以后了,便勸慰她道:“外間的事不必過于擔心。你在自己的寢宮內(nèi)照舊過日子就行了?!?/br>徐貴妃忽然嫣然一笑,原本只是清麗的容色因為這個笑容而變得動人起來:“陛下,這本就不是件事兒。”***********************************************隔天,徐貴妃之父母兄妹等都奉旨入宮覲見。母親姐妹年節(jié)時尚可入宮一見,父兄卻也是多年未見,徐貴妃又哭又笑,這下也算是家人團聚了。徐貴妃也不敢多留,他們在宮中不過待了小半天就回去了,就這樣,也已經(jīng)算是宮里的一個異數(shù)了。其他宮妃沒有徐貴妃的膽量,只能一面羨慕,一面嫉恨。姜永璉在用過晚膳后才聽說這事,他頗感欣慰,對顧文亮道:“這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了?!崩蠈嵳f,當上皇帝以后,能讓姜永璉覺得有成就感的事還真不多。顧文亮笑笑。徐貴妃已經(jīng)算是很命好的了,有些妃嬪入宮后侍奉過皇帝一兩回就被遺忘在角落里了,她要求的實在是有點多了。內(nèi)閣的折子又遞了上來,這回他們做了一些讓步,除了徐貴妃必須殉死外,同意將名單上的宮妃發(fā)往慈云庵修行。慈云庵也算是皇家寺院之一,宮中的女眷有時也會到那里禮佛。姜永璉將折子扔在一邊,他預料這事還得扯皮一陣子。誰也沒有想到,這個難題忽然就自動化解了。年節(jié)將至,宮里都忙活起來了,大家都暫時沒有空理會這些事情。就在所有人都在歡歡喜喜等著過年的時候,徐貴妃悄悄自縊,死在了自己的寢宮之內(nèi)。那個鮮活的,肆意的女子就這么走了。姜永璉接獲消息后震驚不已,他倚在門邊半晌沒有作聲。他忽然全都明白了,知道她那日為什么會闖乾清宮,原來她早就下定決心了。陪葬品遂了她的心愿,家人也見了,不知道她的心愿算是全了了嗎?怪不得她那天臨走的時候會對他說,這本就不是件事兒。確實,只要她死了,這事也算有個結果了。她終于死了,內(nèi)閣還不知道,還在那邊喋喋不休地上奏,姜永璉心里忽然厭煩得很,手一揮將它們通通都扔到地上去了。顧文亮趕緊蹲下身子去撿,姜永璉漠然地從那些奏折上走過去,眼角還掛著淚痕。太失敗了,想保的人居然保不住,姜永璉內(nèi)心充滿了挫敗感。夜里他就做了夢,夢見啟泰帝走過來摟著他,摸了摸他的腦袋沒有說話。醒來以后,姜永璉就失眠了。啟泰七年十二月初八,貴妃徐氏薨。史官對徐貴妃之死只是輕描淡寫地記了一筆。徐氏在宮中也沒有多少知心姐妹,很多人對她的死漠不關心,只是將她作為茶余飯后的談資。有人在她死后還不忘說她是狐貍精,狐媚了啟泰帝不說,新帝只見了她一面,就對她各種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