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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向窗外望去,雪地里透出昏黃的顏色,已經(jīng)黃昏了。阿柏貼在他大腿上睡得正香,他伸了伸腿,阿柏擦擦嘴,揉了揉他的綠豆眼,問:“什么時辰啦?”“去做飯!弄點好吃的。”阿柏悶悶不樂地起身,說:“就知道指使我。我說啊,那大和尚古古怪怪,你可別救了壞人,積善不成成作惡了……”“壞人……”陶惜年摸了摸下巴,“應(yīng)當(dāng)不是壞人,有些古怪倒是真的?!?/br>阿柏去廚房忙活,陶惜年撐傘,同往常一樣,走出道觀,站在下山的路口旁,眺望遠(yuǎn)處的建康城。如今生活在青龍山上,進(jìn)城不易,遠(yuǎn)離了原先紅塵里繁華的日子,偶爾會覺得想念。就在此時,修緣提著鐵鏟步伐沉穩(wěn)地向他走來,風(fēng)吹起他的斗篷,像個風(fēng)雪夜里歸來的旅人。陶惜年向他微笑:“回來了?”修緣點點頭,將鐵鏟放回原處,向陶惜年目光之處望去,那是比洛陽更繁華的建康城。他與他并肩而立,迎著黃昏中的風(fēng)雪。“你不問我去了何處?”陶惜年淡然道:“你若想讓我知道,自然會說。你不想說,我便不問。不過……我不問,并不代表我不知?!?/br>“道長是明白人。我去處理山下的尸首,以免帶來麻煩?!?/br>陶惜年挑眉,正要等著聽?wèi)颍欢蘧壘咕痛舜蜃?。陶惜年見鏟子沒了,自然知曉修緣是去收拾尸首,然而黑衣人和便衣人之間的恩怨他是猜不出的。修緣不說,定是不想說,甚至不能說。那便只能算了。啊,好無趣。飯畢,陶惜年督促修緣喝了一碗湯藥,對阿柏勾勾手指,說:“阿柏,去拿藥箱?!比缓笥洲D(zhuǎn)向修緣,“我?guī)湍銚Q藥。”阿柏兩只細(xì)瘦的手臂搬著一個笨重的藥箱搖搖晃晃走來,重重地放在陶惜年面前。修緣面無表情,伸手解了衣帶。陶惜年將緊縛著的繃帶一圈圈解開,修緣后背上那道深可見骨的刀傷已經(jīng)合口了。陶惜年伸手輕輕戳了戳,問:“疼嗎?”“有一點。”“好的真快。”阿柏在一旁陰惻惻道:“用了我的葉子,自然好得快……”修緣詫異地回頭看阿柏,大約猜到什么,道:“多謝二位,否則我這刀傷沒有月余是好不了的。”“哼哼哼……豈止是月余,若是不救你,你早在冰天雪地里凍成棍了……哎喲,死妖道!你又捋我葉子!”陶惜年笑嘻嘻地捋了一小把葉子,合著別的生肌止血的傷藥,碾碎了,敷在修緣的傷口上。修緣問:“摘了阿柏小兄弟的葉子,會不會不妥?”“不妥!當(dāng)然不妥!大大的不妥!”阿柏跳腳。陶惜年安撫了一下阿柏,說:“去山頂取點雪來,給你煮茶喝。”阿柏聽了立馬忘記先前的不快,咧著個嘴,抱著罐子沖出門去。等阿柏走了,陶惜年對修緣道:“不用擔(dān)心,你好得很快,明日便用不著阿柏的葉子了,安心修養(yǎng)?!?/br>阿柏很快就抱著滿滿一罐子新雪回來,忙不迭地從柜子里拖出一套茶具,放在矮桌上,又將小火爐移了過來,期待地看著陶惜年。陶惜年用清水凈了手,從茶餅上掰開一小塊,用竹聶夾著放到火爐上方炙烤,待到茶葉微微發(fā)紅,便放進(jìn)小缽中,以茶杵盡數(shù)搗碎。阿柏拿來煎茶用的小砂鍋,將新雪倒進(jìn)鍋中,放在火上化開,待雪水沸騰,依次放入大棗、桂皮、陳皮、薄荷、干菊花、枸杞。半刻鐘后,陶惜年將細(xì)碎的茶葉分裝到三個茶碗中,澆入沸湯,屋內(nèi)瞬間漂浮著茶葉的香氣。阿柏沉醉地嗅著自己的茶碗,茶葉是有利于他精進(jìn)的。此外,他很喜歡看陶惜年煮茶的模樣,修長白皙的手指不疾不徐地完成著煮茶的工序,讓他覺得牙齒癢癢,好想沖上去咬上一口。片刻,陶惜年以扁平的竹勺撇去茶碗上的些許浮沫,一道八寶茶便完成了。他做了個“請”的動作,阿柏端起茶碗嗅了嗅,想伸舌頭進(jìn)去舔一舔,但是怕燙,生生忍住了。修緣也端起茶碗,沉默地注視著漂浮在茶碗上方的茶葉和花瓣,靜靜地等茶稍涼。陶惜年問:“修緣,北僧喝茶嗎?”修緣搖搖頭,說:“茶葉在北邊很金貴?!?/br>“在南邊也很金貴啦,一塊茶餅幾百錢,道長用的茶餅是蜀中茶,一大塊茶餅要一兩銀呢……”阿柏覺得修緣沒見識,嘰嘰咕咕說個不停。“茶在北邊是什么價?”陶惜年興致勃勃地問。“像這樣一塊上好的蜀中茶餅,約莫白銀三四兩。茶少,時常有價無市?!?/br>“果然金貴?!边@樣的茶,他一年不過買一次罷了,若是喝完了,便買稍便宜一些的茶陵茶來代替。以他坐吃山空的現(xiàn)狀,若是這茶賣到三兩銀,他是萬萬不能買的。“道長……是富貴人家的子弟吧?”陶惜年想起往事,尷尬地笑了幾聲,說:“曾經(jīng)是,但早已家道中落。修道之人,何來富不富貴之說?富貴只不過是浮云罷了……”自然不是!有錢多好,能買更貴的茶餅。陶惜年心想。修緣聽出陶惜年不想說家事,便止住了話頭。陶惜年又絮絮叨叨問了修緣一陣北邊的情形,修緣一一答了,陶惜年伸了個懶腰,見阿柏正在打瞌睡,覺得是時候睡了,便讓阿柏去給修緣生爐子。“我不冷,不需要爐子?!毙蘧壓唵蔚氐绖e,起身去了隔壁。阿柏樂得清閑,鉆進(jìn)壇子里不出來了。陶惜年打水洗臉泡腳,越泡越覺得有幾分清醒,料想是茶水喝多了。真不該晚上喝的。對了,今年的姻緣還沒算呢。雖然每回算都是天煞孤星的命,半點桃花也無。陶惜年昏昏地就著自己的八字伸著手指掐算了一陣,突然間停了下來,有些疑惑。紅鸞星……動了?他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手,一激動差些掀翻了腳盆。他再算了一次,沒算錯啊。莫非他算的根本就不準(zhǔn)?他嘆了一聲氣,倏地,一雙桃花眼突然亮了起來。沒準(zhǔn)是真的呢!翌日,修緣依舊起得很早,陶惜年起來的時候,他已經(jīng)將道觀上上下下打掃了一遍,就連陶惜年房中那塊染了血跡的地毯都被他拆走拿去洗了。修緣什么時候進(jìn)來的,陶惜年根本就不知道。走到元始殿里,陶惜年往頭頂方向望去,房梁上干干凈凈,那只大蜘蛛和蜘蛛網(wǎng)已經(jīng)被清理走了。他嘴角抽了抽,他就盼著那只蜘蛛快些成精呢。若是個良家妖精,可以和阿柏一樣給他當(dāng)個跟班,若是個壞妖精,當(dāng)然是一腳踩死然后吸收精魄啰,怎么都不虧嘛。??!都這會兒了,也不能告訴修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