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驅(qū)鬼符拿出來的時候,道觀的大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身穿白衣的道人站在他面前。陶惜年站直身體,看清了眼前人,一時不敢猜測這人的年歲。此人若只看容貌,年歲與他相差無多,長相俊美,面容溫和,但一頭青絲卻已全然成了白發(fā),垂至腰間。莫非是傳說中鶴發(fā)童顏的高人?“既然來了便是客,這位客人何不進去坐坐?”那人做了個請的動作,唇邊帶著溫和的笑意,似乎沒有生氣。陶惜年有些羞愧,道:“這位道長,當真是冒犯了,方才我見這道觀居于深山,四周荒涼,還以為已經(jīng)無人居住了……”他跟著那人來到道觀內(nèi),沒想到里面比外面更破,好在還算干凈整潔。正殿處的老君像倒是新的,供著果品和香火。白發(fā)道人領(lǐng)著陶惜年進了會客廳,兩人在矮桌旁坐下。他為陶惜年沏了一碗茶,里面沒有茶葉,只有幾種花瓣,香氣撲鼻,倒挺特別。陶惜年喝了一口,味道清香回味甘甜,他想今后若是無錢賣茶,弄點干花泡水喝也是極好的。“這位客人,想必是位修道之人。貧道見素,不知客人怎么稱呼?”“見素”便是這人的道號,到了這種時候,是一定要報上道號的。陶惜年硬著頭皮道:“在下姓陶,道號棄智?!彼种噶酥赴?,“這是我徒兒,阿柏?!?/br>“棄智,可是‘絕圣棄智’之意?”見素微微笑著。這還是頭一次有人說出他道號的來歷,陶惜年不禁暗自感動了一番。“那見素道長的道號,必定是取自‘見素抱樸’了?”見素道:“正是。不知陶道長從何處來,來我這玄妙觀又所為何事?”“見素道長,你聽說過冀州六月初六要辦天師道道法大會么?”見素眉頭微微皺了起來,說:“略有耳聞,但不知是何人在承辦?!?/br>“附近還有更大的道觀?”見素搖頭,說:“冀州百姓多信佛,道觀只此一家。”想及昨日的見聞,他相信見素所說為真,冀州百姓的確大多信佛。“那真是奇了,北天師當屬嵩山、平成、洛陽幾處最為正宗,修道之人也更多,為何要在這冀州辦天師道道場大會?”“貧道是當真不知,亦很好奇是何人放出的風聲?!?/br>“不瞞見素道長,在下自南梁而來,想見識北天師的道術(shù),因此千里迢迢北上到達此地。得知此事只因機緣巧合在建康城里收到了冀州道場大會的布告,雖說當時覺得在冀州辦道場有些蹊蹺,卻按耐不住好奇心,想過來看看?!?/br>見素頷首道:“這就難怪了,北人皆知北天師嵩山、平成、洛陽最盛,因此收到消息也不會輕易前來,除開這三地的修行者,別的地方倒有修道之人慕名而來。昨日我便遇見同陶道長一樣自南梁北上的道人,他此時應當還留宿于冀州城內(nèi),住于悅客居中。陶道長若是有心想結(jié)識道友,不妨前去一看……”阿柏原本就有些困,聽著陶惜年和見素道長你一眼我一語地說話,倒在陶惜年腿上睡了過去,還微微打著呼嚕。陶惜年想戳他兩下,見素卻搖搖頭,讓他不要吵醒阿柏,輕聲問:“還魂草?”陶惜年一驚,見素竟是一眼就識得了阿柏的真身。他笑道:“是,從山上撿的,修煉不勤火候不夠,化不了人形?!?/br>作者有話要說: 見(xiàn)素抱樸,出自。有現(xiàn)其本真,不為外物牽制的意思。原來袈*裟也是和諧詞,不明覺厲……☆、第023章新知“師父!看我抓到了什么!”洪亮的聲音在道觀門口響起,又聽見“嘭”的一聲,像是門被踢開。阿柏嚇了一跳,從睡夢中彈了起來,揉揉發(fā)澀的眼睛,往門口看去。一個十五六歲身體結(jié)實的少年,扛著一頭長著獠牙的黑毛大野豬笑得一臉燦爛。那野豬在他肩上掙扎,不時發(fā)出陣陣嚎叫,叫得人耳朵生疼。“小玄,去將那畜生放去后院,免得吵了客人?!?/br>名喚小玄的少年見有客人,愣了一下,連忙道:“當真對不住,我這就把這畜生扔到后院去,將它的嘴塞上。”說罷風一般不見了影子。后院傳來殺豬似的哀嚎,過了一陣重歸寧靜。見素道:“這是我徒兒玄玉,年少無知,常常闖禍……”話音未落,只聽得后院傳來一聲巨響。玄玉的聲音傳來:“師父,我把門給弄散了!我這就修修,您不用擔心……”見素雖抱怨玄玉年少無知,臉上卻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微笑。陶惜年見了玄玉的架勢,忽然有些明白這玄妙觀為何如此破敗。再好的房子,也經(jīng)不住拆啊。拜別見素道長,陶惜年非但沒有解惑,反而越發(fā)疑惑起來。這道場大會就連冀州道人也不知是何人承辦,這里面到底藏著什么秘密?他輾轉(zhuǎn)反側(cè)一夜,決定去結(jié)識那位同他一樣自南梁而來的道人。清晨剛下過一場小雨,天氣稍稍涼爽了些。陶惜年吃過午飯補了眠才慢悠悠地出門,反正只是去找個人,也不是急事。找行人問了悅客居的地址,只往前走了約莫半刻鐘便到了。這悅客居據(jù)說是冀州城里最好的客棧之一,裝潢陳設華貴,雖比不得建康城里的大客棧,也相當不錯了,住店的價格絕不會便宜。這位仁兄在這里一住就是半個多月,想必光是房錢便要花去不少,應當是個富裕道人,比他寬裕。他在柜臺處問了伙計,描述一陣,伙計記得那位客人,朝樓上一指,說:“那位客人在三樓右手邊最后一間,您去敲門,小的記得那客人今日未曾出門?!?/br>陶惜年微笑著道了謝,便領(lǐng)著阿柏上樓找人。剛找到伙計說的房間,準備敲門,門卻突然開了。陶惜年的手停在空中,只見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正提著個籃子要出門。說實話,陶惜年覺得這人跟他差不多,看著不像道士,沒穿道袍,穿著一身寬松的便服,頭發(fā)隨意束著,面容清秀俊雅,像個書生。陶惜年對他簡單說明了來意,確定并沒有找錯人。那人往后退了一步,做了個請的動作。“不知怎么稱呼,在下姓陸名禹,道號無為。”陶惜年有種終于遇到相知的感覺。當然,陸禹的道號依然比他的聽著順耳。“在下陶惜年,道號棄智。”陸禹笑了起來,說:“看來我二人的確有緣,道號皆出自老君。不知陶兄來自何處?”“建康,陸兄你呢?”“廬山太虛觀?!?/br>“廬山太虛觀?難不成陸兄是南天師道正宗陸修靜真人的徒孫?”“正是?!标懹砦⑿?,“陶兄居于建康,莫非是人稱‘山中宰相’茅山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