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柏正要過去，蘇還抓住他，說：“現(xiàn)在別過去?！?/br>
陶惜年看向阿柏，說：“阿柏，我沒事，但你暫時別過來?！?/br>
元遙說：“今日多謝各位，他沒什么事，不接觸人應(yīng)該沒關(guān)系。惜年，不然我們先去廟里休息一陣?！?/br>
他看向一旁的破廟，雖然在打斗中這破廟的頂都塌了，但廟里總有坐的地方。

陶惜年茫然地點了點頭，就在此時，他的雙目忽地變得赤紅，撲向一旁的道真。

☆、第117章決戰(zhàn)（五）

道真沒有防備，一時不察，竟被陶惜年壓制住，幸而知非營救及時，將道真從陶惜年身下拽了出來。

陶惜年處于半清醒半混沌的狀態(tài)，他聽見耳畔有人叫他的名字，又看清了面前的人，是元遙。他微微清醒，只見自己掐著元遙的脖子，其他的人只敢看著，因為他跟元遙離得太近了，用什么法術(shù)都不行。

“惜年……”

陶惜年猛地放開手，往后退了幾步。

“道長！”阿柏叫了一聲，“道長你快醒醒！”

元遙紅著臉喘息著，陶惜年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他，說：“要不……你們先走吧?！?/br>
元遙搖頭，說：“不行，我不能扔下你！”

丹田中又傳來一陣激蕩，陶惜年紅了雙目，他抬頭看向天空，眼前是一片幻象。

大軍如潮水般涌入北涼王城，北涼王出城投降。他保住了王城百姓的性命，卻不堪受辱，服毒自盡。

“王兄，我會為你報仇?！?/br>
恍然間，陶惜年看到了一雙少年人的眼睛。他穿著法師服，往西行去，去了他曾經(jīng)去過的地方，迷城。

“惜年，你醒醒好嗎！”

陶惜年一雙赤紅的眼睛又逐漸清明，他看向自己的雙手，上面已經(jīng)沾了血跡，是誰的？

他這是要被奪舍了？不，不能，他不能被奪舍！

元遙站在不遠(yuǎn)處，身上有幾處擦傷，但并不嚴(yán)重。他手上的血是蘇還的，蘇還捂著右臂，上面有幾道深深的抓痕。

丹田里，那股氣又在碰撞，他感覺到自己的意識即將消失。若他這具身體完全被唯心所掌控，僅憑在場的人根本就對付不了他。唯一的辦法就是，趁著他還算清醒，讓元遙殺了他。

陶惜年流下了淚，對元遙說：“阿遙，你殺了我吧。”

元遙愣在原地，蘇還瞬移到他那處，將他拖走。陶惜年的一擊打在山石上，山石崩裂。

“怎么辦？他成了這樣，我怎么辦？”

“你冷靜點！”蘇還大喊。他看到元遙腰間錦囊里的晶石，說：“用龍牙吧，只有龍牙能對付他?！?/br>
“你讓我殺了他？”

蘇還沉默不語。陶惜年已經(jīng)陷入瘋魔，沒人能救他，陶惜年自己也清楚。

眾道人躲了起來，幸而陶惜年如今只是在發(fā)瘋，不斷地?fù)舸蛏绞?，還沒有要針對某人的意思，但這樣下去，遲早要出事。

元遙握緊了拳頭，問：“諸位，難道就沒什么辦法？”

玄清嘆息一聲，說：“無解了，除非將他的內(nèi)丹剖出來，但那樣他這人也活不成了。”

山下，陶惜年還在發(fā)瘋，他奮力地?fù)舸蛑绞?，泄憤一般，將石頭擊得粉碎。

元遙越看越是心驚，他這樣發(fā)瘋，身體會受不了的。他向山下看去，若陶惜年活不成，他也不必久活，干脆用龍牙結(jié)束這一切。

一雙手抓住了他，他回頭，是阿柏。

“大和尚，你幫我個忙好么？”阿柏說。

元遙疑惑地看著他，阿柏溫柔地注視山下的陶惜年，說：“你把他的內(nèi)丹剖出來，我來救他。一定……一定要剖得快準(zhǔn)狠，不能拖太久。那時候他的魂還沒散，我能救活他。”

蘇還瞬間站了起來，大喊：“小妖精，你瘋了！還要不要命了！”

“阿柏，這對你來說代價太大了?！痹b說，“惜年他一定不希望看到這樣的局面，我去陪他就夠了?！?/br>
阿柏正色道：“你們也太小看我了，我是什么你們知道嗎？九死還魂草！我有九條命，我不過是拿其中的一條去救我家道長，還有八條呢。”

他看向山下的陶惜年，說：“他最愛干凈愛漂亮了，今天弄得臟兮兮的，還毫無形象地亂劈石頭，心里肯定難過死了。你快下去把他的內(nèi)丹剖出來，我去救他。將他救下來，你們還可以一起過好多年。我救完了他，會變成一棵枯草，可千萬別把我順手丟了，要把我?guī)Щ厍帻埳?，每天給我澆水。再過個十幾二十年，我就會醒了。只是……他好不容易練得這么厲害，白練了……”

元遙說：“阿柏……”

“你別說了！照我說的做，我不想看他死！”阿柏擦了擦眼淚，看向蘇還，“牛鼻子道士，雖然我總罵你，但你也沒那么討厭，希望等我醒的時候，你還沒老死掉?！?/br>
蘇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說：“你以為我比你家道長大多少??？我也是年輕人好不好，也就三十來歲！”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長得顯老了，你好好修煉，平時多洗澡?！?/br>
“你胡說八道什么，我挺愛干凈的！”蘇還不爭氣地紅了眼眶，他轉(zhuǎn)過身，擺擺手，說：“算了算了，你愛去就去吧，看在你有那么多條命的份上，去救你家道長去。希望你下次化成人形的時候，比現(xiàn)在好看點。”

阿柏沖他吐了吐舌頭，隨元遙跳下了山。

“惜年，你能聽見嗎？”

陶惜年在一片混沌當(dāng)中，看到了黑壓壓的軍隊，但在那片軍隊當(dāng)中，他聽到了一個聲音，一個熟悉的聲音。

元遙握住藍(lán)色的晶石，龍牙如同之前那般，融進(jìn)了他的身體。他感到一陣刺痛，強忍了下來，擦掉額上的汗。

“阿柏，你站在后面，當(dāng)心別被他傷到?！?/br>
阿柏點點頭，擔(dān)憂地看著陶惜年，退到角落里。

陶惜年的眼里已經(jīng)看不見元遙，他看到的，是唯心所看到的一切。高大的城墻，出城投降的北涼王，以及黑壓壓的魏國兵。

他忘了自己究竟是誰。

“惜年！”元遙大喊。

陶惜年失了神智不懂得打開舍利子防備，用龍牙是很容易得手的。但龍牙雖利，他卻不能劈中他的要害，那樣阿柏也很難救回來，他只能等，等最好的時機。

就在此時，陶惜年的腦中忽然多了一絲清明，他聽見了元遙的聲音。

他停了下來，一道藍(lán)色的光芒進(jìn)入他的身體。緊接著，腦子里亂糟糟的聲音散去，耳旁安靜下來，他聽見了雨聲。

下雨了。這場春雨并不纏綿，伴著驚雷潑灑下來。元遙抱著陶惜年，坐在雨里。陶惜年蒼白著臉，看見了元遙，問：“阿遙，你哭什么？”

元遙搖頭，哽咽道：“沒哭，是下雨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