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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尖?!?/br>店長讓那團紙巾晃得心口漏跳一拍,差點沒后退,問:“康總,您這手……需不需要給您找點兒紗布?”康司祺看她一眼:“你們這兒有?”店長很老實:“沒有,但可以馬上去買?!?/br>這就是看不起辛勤拆煙絲的許意了,小青年本來就心急憋火,這一聽,更上火了,當(dāng)即跨一步上前抓住康司祺的手,把一堆煙絲胡亂捂了上去。照顧人的經(jīng)驗實在少,扯餐巾紙的勁不合適,本來有點消停的傷口眼看著又活躍起來。“康叔……”康司祺另一只手拍了拍他,指指方才點的位置:“你先坐,我去一下衛(wèi)生間?!?/br>他口氣平淡,聽不出半絲慍色,可也全然沒有平時的溫存寵溺。許意已經(jīng)得罪過他一次,再驕橫也不敢忤逆了,只得委屈地撇撇嘴,放開手。康司祺輕飄飄移開視線,對他的表情視若無睹,轉(zhuǎn)身往衛(wèi)生間走去。年輕男孩兒望著他的背影,總有一股已經(jīng)被遺棄的感覺。煙絲的量是勉強夠的,就是捂得不夠均勻,有礙觀瞻??邓眷髯约簞幜讼聛?,開小水沖洗傷口。雍正年間的大花瓶,碎渣子真鋒利,割得挺深。他盯著那道口子,涼水沖洗之下,起初有些類似撕扯,又像嗜咬的痛感,但很快變成某種快感。“別沖太久,對傷口不好。”旁邊水池前站了個人。康司祺微抬眼皮,看到鏡子里莊澤一張帶笑的臉。那真是一張無論何時看到,都會先暗暗驚嘆的皮囊,五官非常標(biāo)致,雙眼皮略深,顯得眼珠也頗為深邃。鼻梁直挺,令整張臉看起來特別有精神,且塑出了那種最為迷人的、雕塑一般的莊重感,若是不笑,怕是像個西方神話里的天神。有東方血統(tǒng)的天神。這個天神洗罷了手,扯下一張紙巾,遞給康司祺:“快擦擦水吧,包上傷口。”康司祺垂眸接過紙巾,漫不經(jīng)心道一聲謝,一面擦干手上水珠,一面同樣漫不經(jīng)心地說:“莊老師,能幫我包一下嗎?我單手不方便。”莊澤頓了頓,看著他。康司祺伸過手,神情自然:“隨便用這里的紙包一包就行,先止個血。”莊澤活到這個年紀(jì),流氓總是見過一些的。但這種流氓法,他還沒見過,算是新鮮。他不做聲,換個位置捻起煙絲,一簇簇輕撒敷在康司祺手上,手藝不錯,分布均勻,一整道傷口都被照顧到了,即便剝掉一些先前被弄臟的,煙絲也堪堪夠用。接著又抽了一張餐紙,橫著疊上三道,捂住煙絲,正好纏了一圈,最后剩下一截頭,按在康司祺的虎口上,抬眼示意他自己來。康司祺揚揚嘴角,又道了一次謝。莊澤放手,退后一步:“康先生客氣了,以后還是離利器遠一點?!?/br>康司祺點點頭,微笑著回:“知道,今天是不小心。”莊澤:“我還有點事,先走了?!?/br>康司祺滿嘴客套:“好,有時間請老師吃飯?!?/br>莊澤沒當(dāng)回事兒,轉(zhuǎn)身往外走,人沒到門口,又聽到康司祺稍提高了聲量喊他:“莊老師,想再問你個問題?!?/br>莊澤頓了頓,回過頭:“您說。”康司祺走過來,同他相隔一人之距,已經(jīng)超過了安全距離,卻還沒有給人產(chǎn)生侵略感,他笑得幾乎有些燦爛了,道:“上次我露露給我們倆安排了相親,我還沒來得問老師,到底對我印象如何呢?!?/br>莊澤:“……”第四章臉呢?莊老師暗想。周末那場意外的“相親”他當(dāng)然沒有放在心上,一來,只當(dāng)作是康露潔的一時玩性,那小姑娘他教了一年,孩子聰明,也時常對那門課表現(xiàn)出一些自己的見地,他還是頗為欣賞的,教學(xué)往來之下也算熟悉,因此對那小姑娘會來事兒的性格有幾分了解;二來,康司祺是個老浪子,那是一眼就望得見的事兒,即便性別合適,也沒有什么攪和的必要。他原來以為,康司祺也是這么想的,此刻卻迎面磕上這么個問題,可真是出乎意料。他笑了笑,視線往康司祺手上的傷口掠了一眼。“康總,我不慣給人當(dāng)小寵物的?!?/br>康司祺聽了,燦爛的笑容半點沒減,反而更開懷了些,人往后退了退,拉開了一個有禮貌的距離,彎了彎身,正經(jīng)八百道起了歉來:“剛剛冒犯了,是我的過錯,莊老師不要放在心上?!?/br>莊老師看起來也沒放在心上,稍稍頷首算是回應(yīng),轉(zhuǎn)身就走。康司祺回到茶樓大廳,就見莊澤同兩個貌似四五十歲的男人品茶交談。沒有旁人在的時候,康司祺看著他,不覺得這人有多顯年輕——畢竟康總習(xí)慣以自己為參考——這下,他身邊赫然墩著兩個油膩的半謝頂老男人,他就顯得像個小青年了。小青年莊老師遠遠抬眼瞟到他,視線絲毫不停留,仿佛不認識。康司祺卻有點說不上來的癮頭,盯著莊澤看了好一會兒,許意那邊叫了兩聲,他才踱著步子向自己那邊走去。許意也注意到他的視線了,礙著自己闖了禍才沒敢像平時那樣嬌慣質(zhì)問,抬起下巴,目光帶點楚楚可憐的東西看過去,嬌聲問:“康叔,你的手……怎么樣了?”康司祺用拇指捻了捻餐巾紙,看著許意,道:“小意,你今天可能把我的生意弄崩了。這,你明白嗎?”聽了這話,許意臉色立即泛白:“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那會兒我沒控制好,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會那么沖動,叔,你原諒我好不好,我再也不會亂吃醋了?!?/br>康司祺:“叔平時對你好嗎?”許意:“好,叔你對我最好了?!?/br>康司祺:“那你也給叔點兒好吧。”許意聽懂了,一慌張,急忙伸出手來想抓住康司祺的手,被閃避了。他帶著哭腔:“叔…...別趕我走,只要不讓我離開你,別的怎么罰我都行。”康司祺往后靠了靠,看著他,不言語。許意先前那種被拋棄的感覺倍加濃重起來,剛才還只是浮光掠影,現(xiàn)在貨真價實了,他小二十年都驕橫刁蠻,到了康司祺這里也被寵著,以至于明明知道康司祺是個什么樣的人,自己跟著他是個什么性質(zhì),日子久了,還是有點兒忘本。他越想越委屈,掉了眼淚,哀聲道:“叔,我是真的喜歡你,除了你,我誰也不要,誰也不跟。”“別。”康司祺的指尖扣了扣桌面,說話語氣像哄孩子,“你懂事一回,讓叔好做人,就當(dāng)是回報叔平時對你的好,乖乖的,好不好?”怎么會好?不好。許意咬著唇,心里話說不出來,胸口憋了一股委屈絕望,又夾雜著無處發(fā)泄的憤怒。那是對康司祺將自己看得這樣輕飄飄的憤怒,也是對自己熱臉狼狽帖人冷屁股的下賤勁兒的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