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天曉一怔，真是想什么來什么。

三人沖進(jìn)屋，只見遲洋仍躺在床上，雙眼直直看著天花板。

“你們看，”楊記小聲說：“新的郵件?！?/br>
于朗點(diǎn)開郵件。

遲洋：

這真的是最后一封了。

我在蘭州，把你可能去過的地方都走了一遍，時間不夠沒能細(xì)看，但總是去過了。你玩兒的地方，你上學(xué)的地方，你高考的地方，你吃羊rou串的地方……

現(xiàn)在我在黃河邊上，給你發(fā)這封郵件。發(fā)完了，我就和你告別。

就當(dāng)我和黃河融為一體，依舊，在你身邊。

周恪

于蘭州·銅月鄉(xiāng)·黃河邊

銅月鄉(xiāng)。

“去銅月鄉(xiāng)！何盛——”于朗看向何盛：“我們得帶上遲洋，你想個辦法，實(shí)在不行綁著也可以——如果能找到周恪，遲洋得親眼看見。”

“他，”江天曉擔(dān)心：“要是能找到周恪，他看了周恪的尸體……不會更受刺激吧？”

“我不知道，”于朗搖頭：“但是他無論如何都要面對。”

第六十章

好在遲洋并沒有反抗，安安靜靜地被楊記架上了車。他的身體已經(jīng)垮掉一半了，面無血色，嘴唇發(fā)紫，走起路來也是晃晃悠悠。

江天曉看著就心驚膽戰(zhàn)，心想遲洋現(xiàn)在就這樣了，如果他們真的能在銅月鄉(xiāng)找到周恪的尸體——那不知遲洋得成什么樣。

“銅月鄉(xiāng)，”于朗看著手機(jī)，低聲說：“為什么是銅月鄉(xiāng)——這地方不在黃河邊上。”

“什么意思？”楊記看著于朗，繼續(xù)說：“如果，如果那誰……是在銅月鄉(xiāng)自殺的，那你就算錯了，是嗎于老師？”

“一定是在黃河，”于朗果斷地?fù)u頭：“我不會算錯的?！?/br>
“那所以，”楊記瞟了眼遲洋，見他沒什么反應(yīng)，才繼續(xù)說：“所以現(xiàn)在有兩種可能的情況，第一，那誰去了銅月鄉(xiāng)，但是他沒有留在那里，他又去了黃河邊，出于某種原因；第二，這郵件是根本就是假的——我們跟著郵件跑了這么久，現(xiàn)在你告訴我，這郵件是假的？”

楊記的話說到最后，已經(jīng)帶上了明顯的怒氣。

小邱一臉緊張，輕輕拍著楊記的胳膊：“師父，師父你別生氣啊……”

于朗不語。

楊記又說：“于老師——我一四十多歲的人叫你老師，是因?yàn)槲蚁嘈拍?。遲洋也相信你，你是他唯一的希望。我們到蘭州這么多天了，跑了那么多地方，你看遲洋現(xiàn)在也這樣了，咱們都不容易是不是？這一路上有人在算計(jì)咱們，我看得出來，但這是你們和別人的過節(jié)，你不解釋，我和小邱就當(dāng)沒看見……但是現(xiàn)在，遲洋這人已經(jīng)快撐不住了，你對我們，能不能，坦誠一點(diǎn)？”

楊記這話說得不留情面，江天曉忍不住為于朗鳴不平：“楊記，于朗不是故意隱瞞什么，我們和沉——那些人的事兒，不讓你們知道，是為了保護(hù)你們……關(guān)于那誰，于朗是真的不知道。”

“但是你們和那些人的事兒，給咱們找周恪，已經(jīng)造成了很大的困難，不是嗎？！”

楊記一說出“周恪”兩個字，原本沉默不語的遲洋就猛地抬起頭，一把抓住坐他身邊的楊記：“小恪，小恪……”

楊記也只能硬著頭皮應(yīng)下：“哎，是我，遲洋你……你睡會兒吧？你是不是困了？”

“我不困，”遲洋笑得溫柔，聲音也軟綿綿的：“我這幾天好像做了個很長的噩夢，夢見找不著你了……唉?！闭f完還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這不在這兒呢。”楊記低聲說。

遲洋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

他那脆弱的笑容看得江天曉心里難受，霎時間有些后悔自己剛才說的話，楊記說的沒錯，和沉淵門的較量，很大阻礙了他們尋找周恪。

楊記裝作周恪和遲洋說了半天話，遲洋才頭一歪，復(fù)又沉沉睡去。

車?yán)锏臍夥兆兊檬纸┯?，誰都不說話。

過了一會兒，等紅燈時，于朗低聲說：“你說得對，我們的私人恩怨給找周恪帶來了很多困難，但我沒辦法，有人要找麻煩，我躲不開。但是我可以保證，”于朗頓了頓，慢慢說：“關(guān)于找周恪，我沒有隱瞞任何事。而且，我們一定能找到周恪。”

楊記點(diǎn)點(diǎn)頭，臉色還是不好看。

下午三點(diǎn)半，銅月鄉(xiāng)到了。

銅月鄉(xiāng)雖然在蘭州的管轄范圍里，但已經(jīng)距離蘭州市區(qū)很遠(yuǎn)了。幾個村莊聚在一起合稱銅月鄉(xiāng)，不遠(yuǎn)處的村莊后，有高高低低的山峰，裸露在外的巖石顏色發(fā)紅。

“這么大片地方，”何盛擰著眉頭：“去哪找？”

“如果周恪的郵件沒問題，”于朗低聲說：“何盛，你保護(hù)好楊記、小邱和遲洋，剩下的交給我和江天曉——沉淵門的人很可能也會找到這里?！?/br>
“嗯，”何盛扭頭看看江天曉：“你……行不行？”

這話問的。

“他可以，”不待江天曉回答于朗先開了口：“以他現(xiàn)在的能力，加上我，可以對付沉淵門。”

江天曉連忙跟著點(diǎn)頭：“我可以?！?/br>
“……那就好?！焙问⒄f。

一行人進(jìn)村，迎面就見一個穿著灰棉襖的女人正在打孩子，那孩子個子小小的，被她摁在大腿上，一巴掌接著一巴掌抽屁股。

“您……”江天曉走上前去：“您好……”

女人手上動作沒停，抬起頭看江天曉，語氣倒是挺和善：“怎么了？”

說完語氣一變，兇神惡煞地沖著孩子吼：“讓你又去后山瘋！今天給你長長記性！”

“……我想問問您，這段時間，有沒有見，一個年輕女人來村里？”

“年輕女人？”女人又在孩子的屁股上落下一巴掌：“這可不好說，小伙子，我們鄉(xiāng)要搞開發(fā)啦，現(xiàn)在經(jīng)常有外人來?！?/br>
“呃……”江天曉扭頭問于朗：“把周恪的照片給這位……大姐，看看，可以嗎？”

女人還在打孩子，打兩下屁股，揪起孩子的耳朵：“我跟你說了多少遍，別去后山玩別去后山玩！那池子現(xiàn)在沒人管，掉進(jìn)去怎么辦？！啊？！”

“您看，”江天曉把周恪的照片遞過去：“這個人，您見過么？”

女人終于停了手，趴在她腿上的小男孩估計(jì)是因?yàn)楫?dāng)著外人挨打傷自尊，趴在女人懷里哇哇地嚎。

“這閨女真漂亮，”女人搖搖頭，把照片還給江天曉：“這么漂亮的閨女我要是見了肯定有印象，我沒見過……”

“唔，”江天曉把照片收好：“那謝謝您了?！?/br>
剛要轉(zhuǎn)身離開，身后的于朗卻走過來：“您在這兒打孩子……不怕他感冒嗎？”

“感什么冒，”女人豪爽地笑笑：“我們農(nóng)村小孩兒，結(jié)實(shí)著呢?！?/br>
于朗也笑，看著男孩兒說：“這孩子是很壯實(shí)，剛剛聽您說他跑到后山去玩兒，后山在哪？”

“你們是老板??？”女人問：“也來我們這兒搞開發(fā)？”

于朗沒說不是，只回答說：“女朋友和我吵架了，我來找人……也隨便看看這邊。”

“噢！”女人指著不遠(yuǎn)處的山峰：“就是那座，山頂上凸起來塊兒石頭的那座，前些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