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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方沒有,生活鞭策著她要往前走,她從來沒有忘記大學里看波伏娃那些觸動她的話。 “女人的不幸,在于被幾乎不可抗拒的誘惑包圍著;她不被要求奮發(fā)向上,只被鼓勵滑下去到達極樂。當她發(fā)覺自己被海市蜃樓愚弄時,已經為時太晚,她的力量在失敗的冒險中已被耗盡?!?/br> 無論任何時代,無論何種環(huán)境,最終還是要是靠自己才能立于不敗之地,其他人都是靠不住的。 酒過三巡,手機上接到老白發(fā)過來的消息。 “回來了,一會兒毛毛下課我去接,電飯鍋里蒸了個梨?!?/br> 微微的暖意涌上心頭,袁方關掉了手機屏幕。 她有過敏性支氣管炎的老毛病,天氣稍有變化就會咳嗽,老白不知道從哪兒聽說貝母燉梨能緩解她的不適,這么多年來,每當袁方有點咳嗽,他都會親手燉個梨。雖然他永遠只會用電飯鍋做這道菜,但袁方卻覺得,已經可以了。 人生是場馬拉松,跑到中場的時候會覺得負擔太重,步履維艱時,兩個人相互攙扶,多少能走得穩(wěn)當一點。 想起自己和老白這十余年來的風風雨雨,她心中頗有些感慨。 剛畢業(yè)的時候,她和老白工資一樣多,三年后,她的薪水已經是老白的兩倍,現(xiàn)如今……這差距不說也罷。反正家里車子房子票子都是靠她自己掙出來的,老白的那點錢權當零花,連孩子每年學費和補習班的花銷都不夠。所以袁方人在職場,不能退,也不能停,她要自己的家庭處在當前水平不能下滑,就要撐起所有主要的經濟開銷,因此她的人生沒有清閑的時候,別的女同學朋友圈里是旅游和鮮花,她是工作出差,行業(yè)動態(tài),eba進修課程——在大部分妻憑夫貴的女同學眼里,她大概就是嫁的不好的代表吧。 沒辦法,這是命。 忽略掉心底那絲不適,她自嘲聳了聳肩膀。瞧見不遠處小貝和其他女同學正在熱切的討論著怎么選孩子的國際夏令營。 “失陪一下?!?/br> 她跟旁邊聊得熱火朝天的同學打了個招呼,打算去一趟洗手間。 從包間出來,剛到大廳門口,袁方的腳步忽然頓住了。 她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大老板余思危的堂弟余念祖正坐在餐廳角落里的沙發(fā)上,滿臉笑容和對面人聊天。 這位余念祖小少爺是她由衷羨慕的人,真正“含著金湯匙”出生,而且原生家庭幸福美滿。他的父母能夠提供給他許多人這一輩子也無法享受的資源和,和他目前所擁有的相比,自己的兒子毛毛簡直就是一個乞丐。 袁方邊想邊忍不住搖頭失笑——原來她也到了這樣的年紀,看見這樣帥氣年輕的男孩,只會想到自己的兒子,而不是什么小鮮rou小狼狗。人到中年,心中親情的分量總歸要比浪漫卻不實際的愛情大一丁點。 剛打算走過去打個招呼,她忽然眼尖的發(fā)現(xiàn),余坐在念祖對面巧笑倩兮的姑娘,竟然是那個曾經讓她連續(xù)好幾天沒睡著覺的南檣。 今天再見這個姑娘,覺得比之前漂亮了些,有了幾分楚楚動人的女人味,穿衣風格依然簡約清爽,內搭米色煙囪領針織衫,外套寬松白色絨線毛衣開衫,下身是卡其色的九分煙管褲,纖細的腳踝露在外面,中性風中不忘女性細節(jié)。此時此刻她正微笑著聽余念祖說話,不時搭上幾句,臉上的笑容和妝容都是恰到好處的矜持。 袁方有點訝異。 這樣的早熟是很少見的,大部分普通背景的年輕漂亮女孩,見了余念祖或者余思危這樣的人,都會有一種發(fā)自內心的緊張。故作清高的女孩兒她見得太多了,哪怕她們竭力掩飾不想露出破綻,但每每面對余家的年輕單身才俊們,就像一個掘金者打開了所羅門王的藏寶庫,面對富可敵國的祖?zhèn)鹘鸬V,說丁點不激動那都是假的。 ——只是,南檣這個女孩好像真的不一樣。 仔細看下去,你能感覺她只是在平等的和余念祖在交流,毫無雜念,也沒有其他的想法。她擁有和自己年齡背景不相襯的氣質,那是一種寵辱不驚的云淡風輕,甚至有時候會讓人有遺世獨立的感覺。 閱人無數(shù)的袁方,悄悄觀察了一會兒,在心里做了這樣的評價。 她總覺得這個南檣身上仿佛有個謎團,把其他人都云里霧里罩著,怎么也看不清前路方向。 “99號客人真讓你們那么狼狽?。俊庇嗄钭婧戎V泉水,朝南檣爽朗大笑,露出漂亮的白牙。 他正在和南檣聊工作上的的趣事,南檣提起了99號房的余老太太。余念祖沒有說出自己和余老太太的關系,不過倒是聽得津津有味。 “我還好,綜合部那邊比較夠嗆?!蹦蠙{不疾不徐的說著,嘴角和語氣都保持著讓人舒服的弧度,“老人家是比較講究,不過也剛好讓我們晚輩得到了鍛煉?!?/br> “換了這么多個經理,看來也真夠嗆?!庇嗄钭嫒炭〔唤f著,臉上帶了一絲同情之色。他當然知道自己的小姑姑是多挑剔的人,當初在祖宅吃飯,他所有不合規(guī)范的禮儀都會被爺爺當眾指責,這導致他認為去余氏祖宅吃飯是一場噩夢,每次去之前都要抱住謝蘇菲女士的腿嚎啕大哭,企圖擺脫悲慘命運。而他的那位堅持不婚的小姑姑,完美繼承了爺爺吹毛求疵的個性,何止是眼睛里容不下一粒沙子,簡直是用放大鏡在對面找沙子,可怕極了。 “不過你能得到她的認可,也是相當厲害?!庇嗄钭嬲J真補充了一句。 在他記憶里,除了像雕塑一樣完美大哥,幾乎就沒聽姑姑肯定過其他人。好像曾經大嫂也是個例外,她和大哥的婚事就沒有遇到姑姑任何反對,只是可惜,她已經死了。 南檣笑笑沒有說話。 “您的朋友什么時候過來呢?”她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輕描淡寫問了一句。 余念祖今天約她吃飯,說是剛好有個朋友想見他。 “快了吧,他說半個小時以后就到,這都過去二十五分鐘了?!庇嗄钭婵戳艘幌伦约旱氖直?,聳聳肩膀,“如果他有可能遲到,秘書應該提前十分鐘就通知我了?!?/br> 南檣點了點頭,端起了面前的咖啡,輕啜一口。 寬大的毛衣袖遮住了她微微發(fā)顫的指關節(jié),也掩去了她心中的顫抖。 “到了。” 余念祖忽然高高舉起右手,似乎在朝什么人示意。 南檣朝身后轉頭看去,一位身姿挺拔西裝革履的男子正站在大廳門口朝他們看來,她的眼神剛好和他撞上。 尖銳,鋒利,鋒芒畢露,割得她的臉幾乎要鮮血淋漓。 巨大的水晶燈下,余思危靜靜望著遠處那個鵝蛋臉的年輕姑娘。 她側臉望著他,整個人在柔光的映射下仿佛一只無害的綿羊,正瑟縮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