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白靠著棵樹坐下，沒一會兒覺得冷，但夭任確定不會被追過來的時候就已經(jīng)入定。

之前蕭白存過火折子，但夭任說去小黑店他就沒找掌柜要。蕭白慢慢挪到了夭任身邊，靠近一點會更暖和，即便不挨在一起，這是當(dāng)乞丐得來的經(jīng)驗。

但深山老林，不是常人能過忍受的，蕭白站起來打算走一走。剛沒走幾步夭任就醒了，

“干什么去”夭任入定的時候是留了一絲神識在外面的，當(dāng)蕭白離開他固定的圈他就會醒。

“啊，我...”蕭白沒料到會吵醒他，

夭任看到他說話時冒出的熱氣和他白白的臉，意識到他的難處。

“去撿些柴枝，就在這附近撿，別走遠”

“是”蕭白轉(zhuǎn)身準(zhǔn)備走

“以后有什么要求及時說，自己的命自己管好”夭任再次閉上了眼

蕭白回頭呆了呆，轉(zhuǎn)身去撿柴枝了，只是走著走著感覺眼睛熱了。

蕭白是認命的，他不敢求什么，有人收留已經(jīng)很不錯了，怎么敢提要求，他這輩子最貪心的地方也就是想讓夭任收他為徒了。

這么條賤命有這遭際遇已經(jīng)要感謝菩薩了，怎么還能讓別人憂心呢。不過他也確實想多了，夭任只是這么一說，這話他經(jīng)常說的，只是蕭白沒聽過而已。

蕭白把撿回來的樹枝撿回來輕輕的放在地上，夭任捏了個訣打在上面就著了。蕭白知道這些對修仙的人來說不算什么，但還是每次都很驚奇，畢竟是個沒見識的小叫花子。

次日一早他們就出發(fā)了，雖然他們也不知道自己在哪。

也不知是哪個老林，一條路都沒有，夭任翻到樹上去看了看，終于在視野的盡頭發(fā)現(xiàn)了一條即將被覆蓋的路。

蕭白覺得夭任和別人都不一樣，他沒辦法理解為什么夭任可以飛可以御劍，卻還要在這林子里找出路。既然夭任要走那就走吧！

蕭白跟著夭任，也不知道這條小路是通向哪里的，反正兩人走了一天也沒走出去。蕭白很想質(zhì)疑一下，剛叫了一聲公子，夭任的冷眼就掃了過來，于是他又閉嘴了。

夭任偶爾回頭看一眼，愈發(fā)的愁了。

蕭白不笨而且很勤勉，從之前讓他看醫(yī)書就能看出來，但有時候又恨笨，反應(yīng)很遲鈍，從現(xiàn)在就能看出來。他都跟著他在同一條路上走了一天了，雖然自己也是走了幾遍才發(fā)現(xiàn)的，但自己的心思畢竟不在路上，但蕭白愣是沒發(fā)現(xiàn)問題。

原本他叫自己的時候，夭任以為小玩意兒終于發(fā)現(xiàn)問題了，結(jié)果看他一眼他就不敢說了。膽子丁點兒大，也不知道蕭墨會不會不收。

蕭白看著腳下的路，這條路估計挺久沒人走了，路上長了些軟軟的草，旁邊齊腰的草也往這邊倒。雖然不是很明顯，但也能看出來，這條路是已經(jīng)走了好多遍了。但蕭白不敢說，自己發(fā)現(xiàn)而夭任沒發(fā)現(xiàn)不知道公子會不會生氣。

他以前有個伙伴就是這樣的，別人一定不能比他知道的多，即便知道也不能說，不然他是要生氣的。蕭白一開始不懂，很久之后那個伙伴不知道去哪了，他也長大了，知道有些人喜歡別人捧著，喜歡當(dāng)老大。即便是乞丐也要分個三六九等，何況公子這么厲害。

蕭白摸摸扁平的肚子，默默跟著夭任。

太陽已經(jīng)下山，天還沒黑，夭任打了只兔子回來，蕭白覺得不能這樣下去了。如果夭任一直發(fā)現(xiàn)不了難道他們要一直呆在這個林子里嗎？

“公子”蕭白小心的瞄了一眼夭任的表情，

“嗯”夭任沒好氣的應(yīng)了一聲，

蕭白以為夭任因為沒走出去心情不好

“不然，我們...明天換條路？”

“為什么換？”夭任聞了聞兔rou，覺得差不多了就遞給了蕭白。

“這條路...可能不行，走不出去”

“何以見得？”夭任看著蕭白說

“因為...因為...”

“怕什么，想說什么就說”夭任笑看著蕭白說

“我們今天一直在走那一條路，就是一直...一直在轉(zhuǎn)圈”開了個頭，蕭白覺得后面的話順口多了。

夭任看著他，沒什么反應(yīng)，蕭白以為他生氣了，就沒敢再說話。

“你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的？”夭任突然開口。

蕭白愣了一下，很快就反應(yīng)過來，小聲回道“很早就發(fā)現(xiàn)了”

“那為什么不說？”

“我...”

“你害怕”夭任站了起來，看著他繼續(xù)說：

“我們浪費了多長時間？”

“同時你讓我多了些不滿意”

“遲遲不開口你是在想解決方法？不是吧？”

“你覺得你膽小讓你得到了什么？也許以前膽子小一點可以讓你活的久一點兒，說不定以后也會讓你活的久一些，但你想要什么？”

“告訴我，你為什么一直跟著我？”夭任靜靜的看著他。

“我想拜你為師，我想變得像你一樣厲害”

“然后呢”

蕭白疑惑地看著夭任，夭任無奈只好說的詳細點

“變強是為了什么，變強之后呢？”

“變強了就沒人欺負我了”蕭白熱切的看著夭任，那眼神卻讓夭任無力。

“被人欺負很難受嗎？”

“嗯”蕭白輕輕應(yīng)了一聲

“那為什么不直接去死呢？”夭任說死的時候調(diào)了一下眉

“??？”蕭白被驚了一下，以前想方設(shè)法的弄來吃的穿的只是為了活下來，為了不死，所以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

“這么難受，有時候冷，有時候餓，有時候疼，都這么難過了為什么不去死，一了百了呢？”夭任細心的解釋了一遍。

“我沒想過”

“那現(xiàn)在想吧”

夭任說完到一邊去打坐了，獨留蕭白一人拿著兔rou，盯著火堆發(fā)呆，天徹底黑了。

蕭白想著夭任的問題，想著想著就跑神了。他從自己有記憶起就知道自己是個乞丐。

每天白天到外面要吃的，晚上找個地方蜷成一團，盡量不讓人看到自己。一天天一年年。

有時候幾天都要不到吃的，很餓很餓，只是想著吃，而不會想著死。有時候礙了別人的眼，會挨打，渾身疼的要命，但還是要去找吃的，否則會死，從來不會想，死了就不難受了。

每到冬天就是噩夢，白天挨餓挨打，晚上又冷又餓，疼倒是沒什么感覺了，因為渾身都凍的麻木了。

很久之前有個哥哥幫自己，哥哥不能容忍別人比自己強哪怕一點，自己很符合他的要求，所以哥哥會和自己呆在一起，哥哥總是能弄來很多東西，不論吃的穿的，渾身是血也笑嘻嘻的，好像沒感覺一樣。

后來哥哥走了，冬天到了，又有其他人和他一起，大家抱在一起，有時候能熬過去，有時候早上起來就有人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