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不就是閑聊嗎。

    今天已經(jīng)臘月二十七，再過兩天就是除夕了，以往即便是兩家不怎么來往的時候，年夜飯總要一起吃的，到時候他們?nèi)疫^去，順便再談不是一樣的嗎？

    干嘛還非得專門跑一趟？

    曹麗娟在家里枯坐了半下午，茶水喝了兩壺，一本書卻沒翻幾頁，看到老頭子進門了，就趕緊問道，“建民幾個都挺好的？”

    王稼軒最近幾年年紀大了，騎不了自行車，現(xiàn)在冰天雪地的更不行了。他在路口等了半天公交車沒等到，一路走過來的。

    從大學家屬院到醫(yī)院家屬院，足有七八里地了，本來在兒子家里已經(jīng)暖和過來了，現(xiàn)在渾身又凍透了，尤其是后腰更是隱隱作疼。

    他沒理老伴，而是端起一杯熱茶水一口氣喝了大半杯，又坐到椅子上平息了一會兒，才說道，“能有什么事兒？我去的時候，全家都在吃餛飩呢！”

    這回答曹麗娟當然不滿意，但她沒再追問，而是說道，“里屋的炕燒熱了，你過來躺著吧，我給你揉揉腰！”

    曹麗娟在推拿上很有一手，王稼軒的腰被按得很舒服，主動就跟妻子復(fù)述了從進兒子家門，到離開時，在場的每個人說的每一句話。

    聽到趙珍珍說的那句話，曹麗娟皺了皺眉頭，越發(fā)覺得趙珍珍這個兒媳婦是故意的！大概她覺得現(xiàn)在不比以前了，文廣當了副校長，她自己也調(diào)到了大學，四個孩子個個聰明可愛，誰見了都要羨慕的夸了又夸。

    這大概讓她得意的不知道自己是誰了吧？

    曹麗娟心里涌現(xiàn)出一種說不出的恨意。

    因此，除夕上午，王文廣趙珍珍一大家子提著大包小包上門的時候，曹麗娟看到孫子的臉是笑的，看到兒子也是笑的，唯獨對著兒媳婦一張臭臉。

    趙珍珍覺得莫名其妙，不過，她并沒往心里去。

    在她很小的時候就意識到，雖然很多人生活在她身邊，比如村人，鄰居，親戚，家人等等，但有些人是完全無用的，這些人可以忽略不計了。剩下的人就分兩種：一種是有用且她喜歡的，另一種是有用但她不喜歡的。

    曹麗娟對她來說就是后一種人。

    所以，盡管婆婆的態(tài)度不好，但丈夫和孩子都在旁邊，趙珍珍應(yīng)盡的禮數(shù)一點不少，連臉上的笑容都不減一分。

    “媽！你看張媽買的這魚多新鮮啊，前幾天做了魚餡的餃子，他們?nèi)齻€可愛吃了，不如咱們今天也做魚餡的吧？”

    曹麗娟瞅了一眼點了點頭，但嘴里說出來的話照樣不中聽，“我和你爸分了不少魚，還托人從碼頭上買了一些，比你這還新鮮呢，還有這rou和米，家里又不是沒有，拿來拿去的做什么？留著給我?guī)讉€孫子吃不就行了？”

    “媽！我手套勒脖子了！”

    小建昌使勁拽著自己的手套想要掙脫，沒想到越拽越疼，此刻小臉都憋紅了。

    過年趙珍珍給每個孩子不光做了新衣服，還做了新棉手套，小建昌太調(diào)皮，一路上都在玩耍自己的手套，結(jié)果將上面的長帶子繞到了腦后，現(xiàn)在摘手套一拉當然脖子疼了，趙珍珍趕緊低下頭給兒子弄手套。

    因此壓根兒沒聽清曹麗娟抱怨的話。

    趙珍珍雖然沒聽到，但抱著小建明的王文是聽到了，本來他看到mama曹麗娟對妻子趙珍珍黑著一張臉，但妻子還是笑臉相迎，已經(jīng)有點不舒服了，又聽到抱怨的話，就忍不住說道，“媽！這些東西是我讓張媽拿過來的！”

    曹麗娟瞪了王文廣一眼，轉(zhuǎn)頭看向兒子懷里的小建明，臉上的表情不由自主的就變了，她笑著沖小孫子拍拍手，“四寶啊，這么多天沒來了，想不想奶奶？快過來讓奶奶抱抱！”

    小建明一雙大眼睛亮晶晶的，沖奶奶笑了笑，小拳頭揚起來，卻是指著墻角的一大盆臘梅花。

    不得不承認，王稼軒養(yǎng)花兒的確很有一套，這一盆臘梅花已經(jīng)養(yǎng)了好幾年了，長得足有多半人高，兩個人多粗，生機勃勃的枝條上開滿了一串串的鮮花，有鵝黃，有粉紅，還有大紅色，堆在一起顏色鮮亮又特別熱鬧，給整個屋子平添了一份喜氣洋洋的春意。

    曹麗娟順著他的小拳頭往后看了看，臉上的笑意更深了，接過小孫子后，用一只手臂抱著孩子，另一只手掐了一朵紅色臘梅花，小建明立馬抓過去，兩只小胖手緊緊握著，認認真真的看著。

    這時小建昌終于摘下了手套，他歡快的跑到奶奶面前，說道，“奶奶，奶奶，我想你了！你想沒想建昌?。　?/br>
    王建昌之前雖然語言表達能力不行，但他其實是個記事兒很早的孩子，盡管之前對爺爺奶奶沒什么印象，但最近幾個月，來爺爺奶奶家里的次數(shù)比較多，尤其是奶奶還每次都給他上課，所以，小建昌雖然這些天在家里從沒嚷嚷著要來爺爺奶奶家，但的確是有點想奶奶了。

    曹麗娟聽到小建昌的話，高興的簡直是心花怒放了，她一手抱著小建明，一手將小建昌攬到懷里，笑著說道，“哎喲，建昌啊，奶奶的乖孫，奶奶當然也想你了，這些天怎么沒來看奶奶啊？”

    這個問題王建昌不知道該怎么回答，而且，他也沒覺得很多天沒來奶奶家，這些天爸爸mama在家也挺好的，爸爸雖然有時候不太討人喜歡，但他會做肥皂泡，會做小木槍，會給小火車安上能跑的很快的輪胎，還會和他一起在院子里拍皮球瘋跑，所以，在小建昌心里，奶奶固然是好奶奶，但還是爸爸更有趣。

    他撓了撓腦門，說道，“因為建昌太忙了！”

    曹麗娟瞬間被他逗笑了，說道，“你都忙什么呀！”

    王建昌又撓了撓腦門，說道，“忙著搭積木，拍皮球，還要認字背詩！背不出來爸爸會罵人的！還要幫著照看小弟弟呢，有一次爸爸把弟弟放到椅子上走了，弟弟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了呢！”

    曹麗娟立即用質(zhì)問的目光看向兒子。

    王文廣這些天看孩子已經(jīng)完全沒脾氣了，小建昌當面告狀他也一點不慌，不緊不慢的喝著剛沏好的烏龍茶，根本沒有主動解釋的自覺。

    曹麗娟不滿意了，不好直接沖兒子發(fā)脾氣，就對坐在一旁的趙珍珍說道，“你不是也調(diào)到大學了，都放假了怎么還讓文廣看孩子，男人哪有那么仔細？你要是看不過來，送過來也行的呀！”

    建民建國圍著爺爺，建昌和小建明圍著奶奶，王文廣在品茶，趙珍珍正落的清閑，在剝桌上的炒花生吃，她將兩?；ㄉ兹浇ú炖铮χf道，“媽！你大概不知道，大學這邊的工會比國棉廠那邊厲害對了，同事基本上都是高中學歷，有一個還是師專畢業(yè)呢，所以我這心里發(fā)慌，放了假就專心學習初中課程了，文廣在家里也沒事，就幫著照看一下?！?/br>
    王文廣點點頭，趕緊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