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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意外,無論身在多遠也會生出心靈感應(yīng)……明明他一無所覺。師父青丘君去世的那回,還有這一回——為什么、他總是一無所覺!夕陽最后的余暉里,落霞共長天一色。霞光耀日,鮮紅如火。顧菟黑衣白發(fā),站在高高的屋檐上,半身沐浴在紅光里。映著他半面毀傷的臉,如同來自地獄的惡鬼,身受熊熊業(yè)火焚燒。枯榮功源自佛家禪功,他閑來也曾讀過幾本經(jīng)書。記得佛家有云:禍福無門,惟人自召;善惡之報,如影隨形。偷墳掘墓乃十惡不赦之罪,不管他當(dāng)初出于什么樣的原因犯下這樣的罪行,必有業(yè)報……顧菟自知此生罪孽深重,無論遭遇什么報應(yīng)都是理所當(dāng)然??v然墮入阿鼻地獄,身受業(yè)火焚燒,也是罪有應(yīng)得。天上歡華春有限,世間漂泊海無邊。榮枯事過都成夢,憂喜心忘便是禪。——不,他忘不了!他罪孽深重不假,可小喬這孩子又有何辜?!剎那間,他痛徹心扉!第178章半路云泥痛吼聲中,顧菟手腕一抖,飛爪破空而去,直取梁御風(fēng)手中的錦袋。梁少爺見顧菟上鉤,正中下懷。他朝石桐宇使了個眼色,一個箭步向屋后沖。石桐宇則伺機以動,等待沖入屋門的良機。兩人聲東擊西,一個引開顧菟,一個要趁機進屋!飛爪合攏,抓了個空。梁御風(fēng)手一縮,將錦袋收回,間不容發(fā)之際讓開了顧菟這一抓。顧菟一不做二不休,霎時間勁風(fēng)呼嘯,另一枚飛爪破空而來!兩枚飛爪前后夾擊,叫梁御風(fēng)避無可避。梁少爺識得厲害,立刻手一松。錦袋脫手!一枚飛爪抓住錦袋倏地收回,讓開了空當(dāng)。梁御風(fēng)等的就是這個機會!他雙手收回,斜握槍桿踏前一步,槍尖顫動,挺槍擊中另一枚飛爪。錚的一聲!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擊中飛爪。梁御風(fēng)全力以赴,顧菟的飛爪卻是分心兩用。兩人力道強弱不免相差懸殊,兵刃相擊之下,飛爪幸好有鏈子拴著,雖沒脫手,卻也已被震得飛起。下一刻,無量真氣順著飛爪的鏈子飛速蔓延,順流而上,反震顧菟手臂經(jīng)脈!顧菟悶哼一聲,嗆出一口血,腳下一個踉蹌,險些從屋檐上墜下,只得退開幾步消解了余勢,但不等站穩(wěn),就忙不迭從飛爪上取下錦袋。袋子一入手,他的臉色更黑了。猛然低下頭,他雙目怒視梁御風(fēng)!梁少爺摸了摸鼻子,一臉無辜:“怎么了?呃?”被他這么一打岔,顧菟站到了屋子斜后方,視線角度已很狹窄。只要再拖延一會,石桐宇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屋中了……他裝模作樣又伸手去懷里摸,不一會又掏出一個小錦袋,一拍腦袋恍然大悟:“哎呀,拿錯了,剛才那袋是我?guī)е?dāng)零嘴的山核桃,這袋才是小喬的算珠……不然,咱們換過來?”這一招偷梁換柱忒不厚道,說起來他還是從藍關(guān)雪那臭牛鼻子那兒學(xué)來的……顧菟沉著臉看著他,捏著錦袋的手一緊,攥成拳頭。等他再攤開手時,布片碎屑紛紛揚揚灑下。他怒極反笑。梁御風(fēng)遙遙看著他,瞳孔猛地收縮。下一瞬,飛爪破空而至,如驚雷掣電,寒光冰冷刺骨!這一招來得太快,他無論如何也來不及出槍阻擋,整個人便被籠罩在冰寒刺骨的殺氣中。他能做的,只有退開,松手,放開手中的錦袋。可是他的心并沒有放松下來。第二枚飛爪還沒來,未知的危險,才是更大的危險!驀地,風(fēng)聲再起,第二枚飛爪后發(fā)先至,在錦袋落地前將它撈了起來。第一枚飛爪卻忽地改變了方向,一個停頓之后,向著那棵倒在地上的桂樹而去。梁御風(fēng)正在驚疑不定,便看見飛爪四趾翕張,鷹爪合攏,竟是將那棵斷成兩截的老樹抓了起來!“轟隆”!一聲巨響后,那棵半截的老樹被摔在了屋子門口,將正門堵了個結(jié)結(jié)實實。本已掠到近處的石桐宇沉默著后退。他退回梁御風(fēng)身邊,兩人對視了一眼,知道暗中潛入的打算已被徹底看破。顧菟收回第二枚錦袋,這次卻沒有急著打開,好半晌,才顫抖著雙手解開袋口的系繩。看著錦袋里的算珠,他的手抖得更厲害。梁御風(fēng)這次并沒有騙他,錦袋里的確是小喬的算盤珠,黃一銘在畫舫上一顆一顆撿回來的。零星幾顆珠子上,還帶著暗赤的血漬……顧菟凝視著算珠,目光沉痛,連半面毀傷的臉頰都猛地抽搐了一下。良久,他忽然顫動嘴唇,喃喃念道:“我昔所造諸惡業(yè),皆由無始貪瞋癡?!?/br>語聲輕微,無人聽清他說了什么。——所有的痛苦、劫難,一切的一切,都是從他心生貪欲而起……犯下無赦的罪業(yè),還期待著闔家圓滿,以至于,禍從天降!既種孽因,必結(jié)惡果。業(yè)報業(yè)報,可為什么偏偏要報到那個孩子身上?此身已在地獄,又何必妄想被救贖?既然如此,就讓他徹底墮落吧……諸余罪中,殺業(yè)最重;諸功德中,放生第一。一天一夜過去了,血沿檐下手從無活口,他卻仍在幻想著可以救回小喬。殺一人,救一人?不!……不管要殺多少人,他只要救回那一人!屋檐上,顧菟一身黑衣沉默佇立,滿頭白發(fā)卻忽然無風(fēng)自動。朱霞爛漫,映在他黑漆漆的眼珠里,紅得像是血,又像是熾烈的火苗,跳動著,燃燒著。下一刻,他抬手,朝近旁的桂樹擊出一記劈空掌。掌風(fēng)輕柔,近乎無聲無息??芍η嗳~茂的桂樹,卻瞬間枯黃,枝葉紛落。半晌,樹干全部干燥枯萎,從中斷裂,重重摔落地上。梁御風(fēng)和石桐宇心頭大震。枯榮功,即使是半枯半榮,也有如斯威力!顧菟望著他們,漠然道:“擋我者,死。”飛爪揚出,故技重施抓起了斷裂的桂樹。接著連爪帶樹蕩起凜冽勁氣,朝兩人砸來!石桐宇劍走輕靈,對這龐然大物無從下手。梁御風(fēng)輕叱一聲,渾鐵槍矯若游龍,搶在前頭就是一槍。轟的一聲!無量真氣與枯榮真氣齊齊迸發(fā)。那樹干本就已然枯萎,哪里還經(jīng)得住兩人的力量,一霎時轟然爆開!木屑激飛,枝葉紛落,煙塵彌漫中更夾雜著呼嘯而過的勁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