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不用擔(dān)心，他不敢了。別總把徐家那點事放在心上?！崩钕壬睦锴宄?，隨著新帝對自己的看重，他們不會再敢輕易算計弟子。

    封恒卻下了決心道：“我初出茅廬，因為老師的原因得到眾人矚目，可我如今才不配位，滿心惶惶，只想先出些實在成績?！?/br>
    封恒極少與人吐露自己的心思?？蓪O家父母之事卻讓他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清醒。

    他想事情素來通透。同樣都是算計，徐家女想要逼迫老師出手相助，為何要拐個彎費心費力將臟水潑在他身上？

    那是因為老師的學(xué)問天下敬仰，就算徐家女敢于算計，卻動不了老師一絲汗毛，相反會引來老師最直白的怒氣；其次，也是他自身實力不足，徐千意覺得他在綜合權(quán)衡與徐家結(jié)親的利弊后，一定會做出妥協(xié)。

    這么想不足為奇。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除了老師弟子這個身份，他在位高權(quán)重的人面前沒有一絲話語權(quán)。

    “老師不日就要上京，徐家一直都是趁口舌之利，以后也不會直接和我發(fā)生矛盾?！边@些封恒心里都有數(shù)，他道：“可吃一塹長一智，得罪一個手握權(quán)勢的人，你永遠(yuǎn)不知道他什么時候會對你發(fā)難。”

    孫清文的事給了他一個極大的警示。哪怕有老師一直為他籌謀前程，他也不能得過且過。封恒想要看著自己手上的實力一點一滴慢慢積累，這會讓他有一種切實的安心感，而不是只能靠著他人的庇護(hù)。

    封恒這段話里，表現(xiàn)出的是與年齡不相符的沉著和冷靜，他分析地十分透徹，李先生不得不作罷。他嘆氣一聲，實在覺得可惜，又道：“既然你堅持，你前日最后送來的那一份稿子，便能定稿了。你先抄幾份出來，我后日上京帶過去讓一些老朋友看看?！?/br>
    想著因為徐家引發(fā)的這些事情，李先生在心里把他們記上幾筆。徐家就是一窩子小人，弟子和徐家相比是雞蛋碰石頭，他可不是。

    封恒提起毛筆，他自己寫出來的書，他能一字不漏背下，此時書寫起來速度也極快。

    一個下午加一個晚上，便能抄出一本。

    到了晚上時，宋師竹也加入抄書隊伍，這時她便十分惋惜宋師澤跟著許學(xué)政去了安陸省城，要是都在同一個地方，家里就能多一個人幫忙了。

    這本書因著有李先生作序，府城的書肆都愿意印刷出版。但成書出來也需要時間，李先生不知道什么時候就要上京，還是手抄快一些。

    到了第二日，宋師竹還發(fā)動茂林胡同幾戶相熟的人家?guī)椭粔K抄。他們家提供書籍和紙張，謄抄一本五百文，以字?jǐn)?shù)來說，算得上高價了。

    但來交稿的人只有兩個領(lǐng)了工錢，其他人都愿意以另一種方法相抵：“若是封兄愿意讓我留下一本，這回工錢便算了?！?/br>
    說話的人顯得有些不好意思，在問過封恒后，宋師竹也很樂意省了這筆開支，就是古代沒有版權(quán)之說，她總擔(dān)心會不會有人剽竊。

    這么想雖然有些小人之心，但歷史上為了一首好詩好詞，殘害人命的兇徒也是有的。

    她去問封恒，封恒卻道：“我已經(jīng)送了兩本給府學(xué)張教授和高總督?！?/br>
    意思就是，已經(jīng)有人知道是他所著的，就算有人依樣畫瓢，公然冒認(rèn)也沒用。

    宋師竹這才放心。

    她多少看出封恒突然這么努力奮進(jìn)，是受了孫秀才之事的影響。可徐家辦事有理有據(jù)，有了充分的人證物證才對孫秀才發(fā)難，徐府尹秉公辦事，無人能說他一句不好。

    宋師竹想著這些煩心事，難免心情又有些不好。因為上回睡前詛咒徐千意沒用，宋師竹只能在每日早午晚多上幾柱香，祈禱徐家趕緊失勢。

    封家抄書大業(yè)如火如荼，宋師竹卻覺得封恒最近好像瘦下來了。他每日不到寅時起來，夜里要到子時才睡，每日睡眠時間不足五小時，不是抄書就是復(fù)習(xí)功課，她總是擔(dān)心他會把自己熬壞了。

    這一日外頭剛打過四更鼓，封恒便睜眼了?？匆娝螏熤裣裰恍∝堃粯影窃谒厍?，眉眼安靜，睡得十分香甜時，便不自覺地笑了笑，接著才輕手輕腳地起來。

    他睡不著，老師已經(jīng)去了京城，又寫信告訴他，恩科的時間已經(jīng)定下來了，鄉(xiāng)試明年三月進(jìn)行，九月會試，兩場連在一起，要是他能在鄉(xiāng)試中榜后赴京進(jìn)行會師，至多明年，他就無需這么焦慮了。

    宋師竹起來時，才知道封恒已經(jīng)在書房坐了兩個時辰。螺獅一邊為她梳頭一邊道：“我一早起來，就見著封印那小子站在少爺?shù)臅客忸^，肩膀上都被露給打濕了，說是少爺吩咐，以后都這個時辰起來?！?/br>
    這比昨日還要早一些。

    跟封恒相比，她的睡眠質(zhì)量倒是好得不得了。兩個人睡一個被窩，封恒半夜起來她都不知道，睡得跟小豬一樣。都是每日起來時摸到身邊沒有一點熱氣的位置，她才知道封恒已經(jīng)起了很久了。

    宋師竹嘆氣道：““你讓廚娘早些起來，給少爺和封印做些吃的?！毕肓讼胗值溃斑@個月給廚娘多加些月錢?！?/br>
    螺獅點頭，這就是兩個主子要分開用膳了。先前魏大人上門那一回，宋師竹請了外頭的大廚進(jìn)來做菜，家里廚娘已經(jīng)擔(dān)心少爺少奶奶嫌棄她的手藝了。讓她早點起來掙表現(xiàn)，她肯定愿意。

    宋師竹梳洗完畢后，封恒終于過來了。宋師竹見他腳步穩(wěn)健，不像餓了幾個時辰的模樣，還十分稀奇。封恒摸了摸肚子，搖頭道：“我不餓。”

    宋師竹懷疑封恒是不是上火了，她以前上火就不覺得餓。最近家里壞事多，宋師竹怕他把氣憋在心里，想了想，便讓人請了大夫上門。

    沒想到封恒沒診出病癥來，宋師竹居然診出了一個多月的身孕！

    “夫人這是有喜了?！奔依镎垇淼拇蠓蚴歉浅Ｈ侍米钣忻淖\大夫，摸著脈便笑呵呵道。

    宋師竹&封恒：“……”

    大夫是經(jīng)年的大夫，看到這對年輕夫妻都是同樣的表情，也笑了笑，當(dāng)大夫的最喜歡就是摸出喜脈了，主家高興，他也少事。

    因為看出這回人家沒有長輩在家，大夫還多叮囑了幾句飲食上的忌諱，順利得到一個豐厚的賞封。

    大夫走了之后，宋師竹雙手放在肚子上，表情就跟夢游一樣，她有孩子了？

    封恒臉上泛著喜意，打從大夫宣布宋師竹有喜時，他臉上的笑容就綻開了。兩人成親大半年，他不是沒有想過這件事，可是他看著宋師竹一點感覺都沒有，便也不想說出來影響她的心情。

    此時他在屋里不住地繞著圈圈踱步，宋師竹的視線一直在他身上，看著都眼暈。

    這一回帶過來的兩個嬤嬤只會蒙頭干活，她的月事又向來不準(zhǔn)，負(fù)責(zé)她屋里事的螺獅也沒經(jīng)驗，幾項加起來，大夫剛才的話真是不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