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血汗才得回來……”

    宋師竹聽出了魏姨母話里的矛盾，其實(shí)若是沒有先前內(nèi)閣那樁事，錦衣衛(wèi)在大慶朝還算是一份不錯的工作，但皇帝那一回太激進(jìn)了，朝中多少高官被拉過去受罪，現(xiàn)在外頭錦衣衛(wèi)的名聲確實(shí)不大好聽。

    魏姨母發(fā)xiele幾句，心情也松快了。溫泉本身就有舒緩作用，兩人穿著一身長衣長褲，泡了小兩刻鐘，兩人的皮子便有些皺起來了。

    宋師竹還不想回屋，索性穿戴好了衣裳在山莊里逛著。

    皇家的溫泉山莊坐落在清河山上，這座山是皇家領(lǐng)地，地勢高于周圍，易守難攻，宋師竹聽封恒說過，山間還布置有重重機(jī)關(guān)，這也是皇上放心把母親和妻子放在這里的原因。

    現(xiàn)在不過初秋，山景依舊清翠，而皇家的亭臺樓閣及其精致，鑲嵌其中極為寫意。宋師竹在小徑上逛了一圈，也覺得身心都安靜下來了。

    只是她沒想到還會看到永昌侯夫人。

    永昌侯葉夫人臉上的表情跟前夜在太后帳篷里時，真是一個天一個地。

    宋師竹注意她是從太后那邊的方向而來，便想避開。說起來。永昌侯家也是她交給太后的名單之一……有些事情摻合進(jìn)去太麻煩，宋師竹也不愿意惹上事情、

    只是小路只有一條，這時避開確實(shí)刻意了些。宋師竹和身邊的魏姨母對了個眼神，便無奈地上前行了個禮。

    按照正常的社交規(guī)則，不熟的人行禮之后便能各走各路，彼此分開。只是葉夫人卻仍舊走在他們身邊，眼角的紅腫rou眼可見。

    宋師竹心里無奈，就連魏姨母也有種泰山壓頂?shù)男那椋~夫人這般作態(tài)，想也知道肯定在太后那邊受了氣。

    彼此道不同不相為謀，他們也不好說些什么。

    葉夫人在女眷場合歷練已久，一看便知道眼前兩人的心思。若是旁人，她許不會跟上來。

    但封家和魏家不同。這兩家只是小門小戶，平日做事低調(diào)素不得罪人，就連此時對著她也有種戰(zhàn)戰(zhàn)兢兢之感。

    她方才在太后那邊著實(shí)受到了驚嚇，此時也愿意跟一些一眼便能見到底的人一塊待著，若是一個人。她怕自己就要胡思亂想了。

    她在太后那邊見到一雙兒女時，立刻就說不出話來了。章太后只是讓她過目一眼，接著便讓宮女把人待下去。威脅之意極為明顯。

    而之后卻直接問她，京城的那些武將中，還有誰勾結(jié)了吳王世子。

    當(dāng)時聽到這句話，葉夫人立刻就額上冒汗。

    她是見識過章太后的強(qiáng)勢的，太后方才說的話還在耳邊縈繞著：

    “婦人這一輩子，多是為了丈夫兒女和家族活著，但這三者中又有輕重，生兒育女之后，便是孩子最重。這點(diǎn)哀家和你沒有什么區(qū)別。”

    “你的丈夫和娘家，現(xiàn)在都在外頭。這一戰(zhàn)吳王若勝，哀家必要讓你們?yōu)榛蕛号阍帷Ｓ啦钤S是會因?yàn)楦屑ず屠⒕斡浤阋粫r，但以后必定會另有妻兒享受他的榮光，你的娘家沒了你和孩子的紐帶，以后和侯府也會漸漸疏遠(yuǎn)，你何必為他們犧牲自己和兒女？”

    “但若皇兒勝了便不一樣，哀家可以承諾放你們一家子一命，包括永昌侯在內(nèi)。”章太后用一種傲然的語氣道，“就連先前那幾位閣老，哀家都放了，不至于在你這里毀諾。”

    這些話，確實(shí)讓葉夫人心里糾結(jié)。想著永昌侯臨行前的目光，還有自己的一對兒女，葉夫人實(shí)在拿不了主意。

    宋師竹不知道葉夫人在煩惱什么，但兩人聊了幾句，宋師竹才知道葉夫人還是錦繡貨鋪的顧客。

    說實(shí)話，宋師竹其實(shí)極少到店里去。有李隨玉的名聲在前，店里的經(jīng)營向來順利。若不是封恒的這樁劫難，她現(xiàn)在應(yīng)該在想著開分店的事。

    葉夫人一心兩用，見宋師竹的神色立刻就不一樣了，想起什么，笑道：“其實(shí)是大郎喜歡時辰鐘。太后娘娘原先賞賜過一個給老太太，大郎和小叔子都喜歡，但東西只有一個，老太太給了小叔子，大郎便每日都鬧騰，貨鋪每日都限賣，誰來都不給面子，我上回便是想過去碰碰運(yùn)氣，幸好買到了?！?/br>
    買到了便好。宋師竹笑，正想說話，又聽葉夫人說了后續(xù)：“……但小叔子那個鐘玩壞了，老太太便逼著大郎和小叔子互換，大郎那陣子心情一直不好，我安慰他會再買一個，只是下回買到也不知道會是什么時候。”

    宋師竹：“……”葉夫人話還真是直白，這件事應(yīng)該是屬于侯府內(nèi)宅爭斗了吧。這么說出來真的沒關(guān)系嗎？

    葉夫人卻覺得沒什么不好說的，無論永昌侯那邊如何，他們這些被留下來的女眷都是一定要承擔(dān)章太后的怒火。既然如此，說些什么都無所謂了。

    宋師竹對別人的情緒一向敏感，她停下來，想了想有些嘆氣：“對男人來說，以性命搏前程是常有之事；但婦人則不同，以自己的性命來成就別人的榮耀，雖一時感動了自己，在我看來只是白白犧牲罷了?！边@段話是給一個忠實(shí)客戶的勸諫。

    葉夫人若想聽懂，一定能聽得懂，若不想聽懂，再多說也是無用。

    葉夫人半響不出聲。

    魏姨母也沒有說話，彼此在小路盡頭分開，宋師竹也沒有立刻回屋。最廉價的舒緩心情的方式便是散步，尤其是她現(xiàn)在的心情真的不大好受，這年頭家里只要一個犯事，一串都要倒霉。但女人在這上頭真的只有被牽連的份。

    半個時辰后，宋師竹心里才好受多了，只是她回屋之后，居然看到封恒正指揮著螺獅給他收拾東西，看樣子好像要出發(fā)一般。

    封恒似乎也在找她，看到她便把她拉過去低聲說了幾句話。

    宋師竹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太后還真是一招鮮走遍天，威脅利誘玩得賊溜，且在京城時就已經(jīng)讓人盯著好些勛貴之家了。

    可如葉家這等積年家族，耐心極佳，又有諸多迷惑人的伎倆，太后派出去的人直到昨日才有了反饋，然后太后就抓住了好幾家的馬腳。

    這些人方才都一一被太后找了過去，葉夫人也在其中。

    宋師竹想起剛才神色落寞的葉婦人，公道地說了一句：“女眷不一定知道男人的事?！?/br>
    封恒其實(shí)也覺得如此，但太后那邊卻極為肯定。事實(shí)證明太后是對的。

    “……那些女人真是不可小覷?！?/br>
    太后只想知道有多少人參與了這件事，幾家人做了決定之后，便什么都說出來了，彼此間互相驗(yàn)證，一份勾結(jié)叛王的人員名單就這么出來了。

    說到這里，封恒想起李副將剛才的匯報，說葉夫人是接觸了宋師竹之后才下定決心，也不知道怎么說，宋師竹的運(yùn)氣真是極佳，方才太后高興之下，也夸了她兩句。

    若不是葉夫人這邊先動，其他人不知道還要猶豫多久。

    螺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