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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房設(shè)在了上陽宮內(nèi)廷的主殿含光殿內(nèi),滎陽大長公主帶著一眾國戚命婦,陪著顧瑟一同進(jìn)了門。
顧瑟卻了扇,滎陽大長公主就笑著贊了起來:“太子妃娘娘果真是世間絕色!難怪太子殿下這些年都舍不下!”
雖然盛贊顧瑟顏色美麗,但聽起來總有些怪異的味道,仿佛暗暗地說她以色事君似的。
顧瑟靜靜地看了她一眼,夙延川已經(jīng)淡淡地道:“太子妃六行悉備,久昭淑德,當(dāng)日曾得父皇親口稱贊,孤何幸能得太子妃這樣德行嘉懿的淑女為妻?!?/p>
滎陽大長公主被他這樣一噎,就悻悻地不再說話了。
顧瑟垂下睫,抿嘴微微一笑。
眾人都看出了太子的態(tài)度,等儐相主持著過了同牢、合巹之禮,夙延川起身要出去與宴的時(shí)候,被他目光掃了一圈,就紛紛地告退了出去。
顧瑟起身送夙延川到門口。
夙延川卻握住了她的手,抬手碰了碰她頭上的釵冠,低聲道:“忙了這一日,可累不累?叫宮人先服侍你換了衣裳,后頭有湯池,要沐浴、要進(jìn)食都只管叫人準(zhǔn)備,若是乏了,就先睡下,不必傻傻地等我?!?/p>
顧瑟面上緋紅,目光水似的注視著他,柔聲應(yīng)了句“好”。
夙延川對上她的目光,幾乎當(dāng)下就拔不動腳步,他閉了閉眼,抬起手來把女孩兒攬進(jìn)了懷里,用力地抱了一下,才道:“去吧。”
聲音微微有些啞。
他目光中的炙熱太過鮮明,顧瑟被他看得有些發(fā)燙,小小地退了半步,夙延川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才扭頭出了門。
侍立在穿堂前的女官玉暖笑盈盈地進(jìn)了屋,屈膝道:“娘娘。”
顧瑟握了臉頰,感覺到微涼的手心和guntang的臉頰溫度漸漸歸一了,才扭頭看著她,道:“玉暖姑姑?!?/p>
一向清凌的聲音難得的有些柔糯。
玉暖裝作沒有看到她面上的紅暈似的,一板一眼地問道:“娘娘如今是進(jìn)些膳食,還是先更衣、沐???”
“先擺膳罷?!鳖櫳戳怂谎?,含笑道:“不知我?guī)нM(jìn)來的丫鬟都在哪里?”
玉暖道:“如今都安置在偏殿,您若是現(xiàn)在就要使喚,奴婢這就去把人帶過來。”
顧瑟頷首。
玉暖屈膝去了,果然沒有多久,聞音、梨蕊、歲已、歲闌就魚貫進(jìn)了屋,身后還跟著許多提著食盒的宮人,流水似地?cái)[滿了一桌子。
顧瑟坐在了妝臺前,聞音和玉暖替她除了釵冠。
足金九樹花釵在頭上戴了一整日,脖子幾乎都僵硬得不像自己的,顧瑟仰了仰頭,忍不住低低地抽了口氣。
玉暖忙道:“娘娘這是撐得久了,用過了膳,奴婢替娘娘按一按,或是到湯池子里泡一泡都使得?!彼蜃煨Φ溃骸巴蟾氐倪€有呢,娘娘怕要早些適應(yīng)了?!?/p>
太子妃花釵九樹,是除了皇后花釵十二樹之外,最重的禮冠了。
玉暖這樣說,自然是指她日后要做皇后,是漂亮吉祥話。
顧瑟也一笑而過,就由幾人服侍著先稍稍用了一回膳,又略歇了歇,才由玉暖引著路往后頭去。
這里是顧瑟最熟悉的殿宇。
含光殿坐落在內(nèi)朝紫宸殿正后方,是上陽宮內(nèi)廷的主殿,本該是太子夙延川的居所,但上一世中,從顧瑟嫁了進(jìn)來,夙延川就把含光殿讓給了她,自己反而獨(dú)自遷居紫宸殿,只偶爾地過來探望。
上陽宮是大燕新興未久的別宮,原本也沒有什么成例,雖然這樣不大成體統(tǒng)地住著,引得凌皇后幾番不悅,卻也說不出什么不是。
顧瑟微微斂眉。
走了這一小會的工夫,淡淡的硫磺味道已經(jīng)縈上了鼻端,繞過一座通天落地的云母屏風(fēng),就有一處熱氣氤氳的湯眼出現(xiàn)在面前。
顧瑟乏了一整日,被這股熱氣一熏,面上就露出些倦意,玉暖察言觀色,手腳利落地服侍她換了衣裳。
女孩兒像條小銀魚似的,一眨眼就滑進(jìn)了湯池里,兩條細(xì)白的藕臂搭在池邊上,枕著臂閉上了眼睛。
玉暖悄悄地退到了屏風(fēng)另一側(cè)的角落,既能注意著顧瑟的情形,也不會打擾了主子的休憩。
沒有過多久,甬道里忽然傳來了一陣橐橐的腳步聲。
上陽宮的男主人沒有更衣,依舊穿著結(jié)親的朱紅袞服,面上有一點(diǎn)不明顯的紅,目光明亮,腳步穩(wěn)健地從外面走了進(jìn)來。
玉暖下意識地看了湯池里像是睡著了的顧瑟一眼,屈膝道:“殿下?!?/p>
夙延川應(yīng)了一聲,問道:“娘娘在里面?”
玉暖只來得及說了聲“是”,夙延川已經(jīng)吩咐道:“你出去吧,娘娘這里有我。”繞過了她,徑直地走了進(jìn)去。
第77章
※
顧瑟精神緊繃了一整日, 這時(shí)浸在暖洋洋的溫泉湯子里, 已經(jīng)淺淺地睡著了。
她側(cè)著臉枕著手臂, 頭發(fā)重新梳理過,挽了個(gè)簡單的墮髻,寬大的白綾中衣垂浸在水波中,隱約勾勒著少女纖秾合度的身形。
夙延川在池邊俯下身, 就聽見少女柔和而均勻的呼吸聲,壁燈搖曳的燭光鍍在瓷白的面頰上,一對睫羽像小扇子似的垂著,隨著呼吸一起一伏。
夙延川靜靜地看著她的睡顏,心頭就涌出了一股難以名狀的安靜和滿足。
他的女孩兒,在他的地盤上毫無顧忌地、安安心心地睡著了。
這一帶池水不深,夙延川輕而易舉地一步邁了下去, 彎下腰引過女孩兒的手臂繞在自己肩上,一手托在她腿彎, 稍稍用力,就把人打橫抱了起來。
淺眠中的少女惺忪地微微睜了眼, 柔和失焦的目光在他面上定了定,喃喃地道:“殿下?!?/p>
“嗯?!辟硌哟ǖ腿岬貞?yīng)了一聲,哄道:“我在,你睡吧。”
他口中說著話, 腳步穩(wěn)健地踩著池邊的石階上了岸。
顧瑟轉(zhuǎn)過頭去在他肩窩里蹭了蹭,熟悉的沉香和龍涎氣息里摻了一點(diǎn)不濃不淡的酒香,讓她很快就重新安穩(wěn)了下來。
宮人持著細(xì)棉布巾子上前來替顧瑟擦身, 楊直帶著內(nèi)侍在耳房里服侍夙延川換了衣裳。
玉暖抬眼看見換了中衣的夙延川重新走進(jìn)屋來,就向聞音使了個(gè)眼色,屈膝帶著滿屋的宮人侍女退了下去。
顧瑟被妥帖地安置在了床帳里,緞子似的烏黑長發(fā)柔順地放了下來鋪了滿枕,大紅的石榴百子遍地金錦被掩到頸間,一張白皙而明麗的小臉稍稍側(cè)著,仿佛感覺到有人走過來擋住了光線,有些不安地動了動。
夙延川知道她這一日是累得狠了。他微微猶豫了片刻,起了身準(zhǔn)備到榻上去睡。
抽身離開時(shí)卻察覺到一點(diǎn)輕微的阻力。
他低下頭去,就看到女孩兒睡得迷迷糊糊的,下意識地握住了他的衣角。
夙延川心里都軟成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