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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瑟聽她說話委實有些膩味,淡淡地道:“既如此有緣,”她轉(zhuǎn)頭看著玉暖,道:“賞顧側(cè)妃一副碧玉頭面,一副南珠頭面,再把昨日尚食局進的枇杷分一簍?!?/p>
那女子重新俯身行禮,緋色的輕紗垂在泥金的地磚上。
顧瑟目光在她身上一掠,垂下了眼去,靜靜地道:“側(cè)妃無須多禮?!?/p>
滎陽大長公主高昂的聲音已經(jīng)再次響了起來:“顧氏,你好大的膽子,當著太子妃娘娘的面前,也敢這樣的不敬,還不摘了你的面紗,給太子妃娘娘看一看你的臉面……”
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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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伏在地上, 聲音低柔地道:“妾面上有傷, 唯恐玷辱娘娘眼目, 萬分失禮之處,還請娘娘降罪?!?/p>
滎陽大長公主冷笑道:“若是臉上有傷,更不宜侍奉在王爺左右,本宮府上倒有體貼又懂事的婢子, 正可服侍秦王侄……”
夙延庚去年在宮中出了事,就再也沒有被放回封地,雖然在外頭只說是生了病靜養(yǎng),實際上便是被悄悄地圈禁在了京城的王府中,到今年萬壽后才漸漸重新出來走動一二。
顧瑟唇角掛著不輕不重的笑意,看著滎陽大長公主,道:“姑祖母果然是皇室的大長輩, 連皇子王爺?shù)膬?nèi)院之事都這樣牽掛cao勞。”
滎陽大長公主有些詫異地看了她一眼。
潁川顧氏與京城顧氏不睦,在世宦貴胄圈子里向來不是秘密, 她順著出身京城顧的太子妃說話,順勢踩一腳潁川來的王妾, 滎陽大長公主本以為顧瑟至少會樂見其成,怎么也想不到她會先向自己發(fā)難。
顧瑟淡淡地垂下眼,端起桌上的茶盞,輕輕地吹了吹, 意有所指地道:“聽說如今有些世家公子閑暇時喜歡到酒樓聽曲,姑祖母不如且調(diào)教幾個貼心的給景弟。”
滎陽大長公主面色鐵青,悻悻地轉(zhuǎn)過了頭, 不再說話了。
京城貴婦人都知道這位太子妃做女孩兒時就寵眷優(yōu)渥,但卻也沒有想到她才剛剛進門,就直接對上宗室有圣眷的大長公主,還能這樣的硬氣又驕矜,一時都重新揣摩起她的底氣和地位來。
東宮太監(jiān)大總管楊直低眉順眼地從側(cè)門走了進來。
正在同顧瑟說話的女眷聲音都低了下去,滿座紛紛地豎起了耳朵。
楊直在顧瑟座前磕了個頭,才道:“娘娘,殿下使奴婢來問,娘娘今日可要賜宴?殿下要出一趟門,一、兩個時辰就回,若是娘娘沒有旁的事,就等殿下回來一同用膳。”
便是世俗男子,出門辦事都鮮有同妻子報備行程的,更不要說還特地來相約共膳。
眾人都不由得沉默。
太子在外向來殺伐果決、恣睢無羈,少有人能夠想象他娶親之后,會有這樣的繞指柔情。
顧瑟卻習(xí)以為常地點了點頭,道:“我曉得了,出門在外,還請殿下多帶些護衛(wèi)?!?/p>
楊直又叩首應(yīng)是,規(guī)規(guī)矩矩地退了出去。
再次湊到顧瑟面前說話的夫人面色都比之前更紅潤了些,流珠似的奉承話不要錢地倒了滿地。
到散場的時候,連顧瑟都有些疲于招架這些貴夫人的熱情。
她伏在榻上,玉暖不輕不重地為她揉著頸子和后腦,一面笑盈盈地道:“不過都是看著殿下這樣地看重您,想在您這滿地金的錦緞上再添一朵花罷了,您也不必為這些人費心,您只要好好的,她們自然一直這樣地捧著您。”
誰說不是這樣的道理。
顧瑟淡淡地勾了勾唇角,心里想的卻不是今日那些熱情的宗室女眷們。
她喃喃地道:“我只是想不通……”
她把臉埋在了手臂和衣袖之間,聲音一時有些含含混混的,沒有再說下去。
耳畔卻忽然響起男人含著笑意的低啞聲音:“瑟瑟想不通什么?”
在她肩頸上揉按的柔軟雙手離開了,重新壓上來的手指微微粗礪,指腹上不軟不硬的繭擦過細膩的肌膚,引起一片無聲的戰(zhàn)栗。
顧瑟忍不住這微妙的癢意,握住了那雙手轉(zhuǎn)過身來。
夙延川被她握住了手,在榻邊俯著身,一雙眼含著笑意看著她。
女孩兒鬢發(fā)被她蹭得微微散亂,一支貝釵稍稍傾了下來,夙延川抬起手來,替她攏了攏發(fā)絲,卻把那一小簇頭發(fā)理得更亂了些。
顧瑟在他眼中看到自己倒影的模樣,忍不住咬著唇笑著向后躲了躲。
夙延川面上也有些罕見的懊惱和無措。
他抬頭看了看,宮人早就在他進屋的時候有眼色地盡數(shù)退了出去。
他柔聲問道:“我叫玉暖進來替你梳頭?”
顧瑟依舊咬著唇,卻笑吟吟地搖了搖頭,向著他微微張開了雙手。
女孩兒姿態(tài)嬌憨又依賴,夙延川忍不住低笑,順著她的意傾下了身,一手攬背,一手勾腿,將小妻子從榻上抱了起來。
顧瑟勾住了他的頸子,把臉埋在他肩上,女孩兒柔軟的發(fā)絲在夙延川頰邊摩挲,讓他忍不住側(cè)頭輕輕地吻了吻她的眼角。
顧瑟就抬起頭來,一雙杏子眼水潤潤的,對他微微地笑。
榻邊到妝臺不過十來步的距離,夙延川把女孩兒放在了椅子里,又轉(zhuǎn)回身去替她取榻邊的木屐。
顧瑟對著他的背影唇角彎彎地看了一回,才取了梳子自己慢慢地抿頭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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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三朝回門的日子,夙延川憐惜顧瑟年少,夜里放她睡了個安穩(wěn)的好覺。
頭一天留下的酸痛緩解了許多,出宮回府的路上,顧瑟還有些閑情逸致掀了窗簾看著外頭的風(fēng)物。
夙延川沒有騎馬,陪著她坐在車里,攬著她的肩靠在廂壁上閉目養(yǎng)神。
顧瑟知道他昨天夜里反而不安穩(wěn),也不去吵他,索性連簾子也放下了,市井喧鬧的聲響被隔絕出去,車廂里只剩下深淺寧和的呼吸聲。
闔著眼的夙延川揉了揉她的肩,低聲問道:“怎么不看了?”
顧瑟向后仰了仰身子,倚進他肩窩里,柔聲道:“殿下沒有睡著?”
男人喉間發(fā)出輕而愉快的笑,將她向懷里又扣了扣,方才要開口,行進中的馬車忽地頓了一頓,隨后又輕微的吱嘎聲,似乎轉(zhuǎn)了個方向。
楊直在廂門外沉聲道:“殿下,娘娘,前頭的街上有個書生同客店爭執(zhí)起來堵了路,我們換一條路走?!?/p>
夙延川“嗯”了一聲。
顧瑟想起多年前的舊事,不由得笑道:“當日我自望京山還京,路上也曾遇到一位逃難的書生。那時我與殿下初初相識,卻蒙殿下一路護送。”她側(cè)過頭去看著夙延川,笑盈盈地道:“至今回想,都感懷殿下的恩慈和庇護?!?/p>
夙延川嘴角微微一挑,低聲道:“我卻記得瑟瑟說要把這名書生送我做回禮,我收了這份回禮,受寵若驚,很是思量考察過一回,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