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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要笑,就聽見它“呦呦”地叫了幾聲,聲音不似往日的調(diào)皮淘氣,帶了點意外的急躁。“怎么了?”楚衡往前趕緊走了兩步,順手抄過被他習(xí)慣性丟在附近大樹下的鋤頭。那鹿來回劃拉著蹄子,“呦呦”叫了幾聲,又繞著藥田跑動。楚衡抿了抿唇,視線仔細(xì)掃過藥田。田里種著不少草藥,為了不讓誤上山的佃戶和周邊村民挖走不該動的,或是帶了毒性不能亂吃的草藥,楚衡特地交代了侍弄的人在每塊田的邊上都插了牌子,寫清了藥名、藥理是否有毒等。他粗粗一看,沒發(fā)覺什么問題。再去看不住叫喚的鹿,楚衡終于注意到種著三七的那塊田里,少了幾支。三七本該十月成熟,楚衡為此不止一次感激搭檔妹子寫文時的神來一筆。他現(xiàn)在的藥田里,不少藥因為當(dāng)初劇情設(shè)計的關(guān)系,在這個世界中根本就沒有所謂的生長周期。五月,楚衡藥田里的三七快成熟了。而現(xiàn)在,有人連根拔起了他的幾支三七。白術(shù)還未上山,楚衡作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質(zhì)書生,只能抓緊了手里的鋤頭,深呼吸,緊緊盯著旁邊三七葉上滴著的零星血珠。順著血珠,楚衡一步兩步,走到了溫泉旁的宅子前。血珠一直延續(xù)到屋后,鋪了青石板的院子看不到腳印,但楚衡的心還是提了起來。越往后走,越能聽到奇怪的聲音。楚衡停下腳步,屏住呼吸,終于聽清了聲音的來源——那是斷斷續(xù)續(xù),有些上氣不接下氣的喘息。等到他終于沉下去,繞到宅子后,看清了半邊身子都是血,靠著墻面倒在地上的男人,尤其是看清了那張臉后,楚衡的呼吸忽然停滯了一瞬。這是個身長足有八尺,手腳勻稱,面龐硬朗的男人。雖然閉著眼睛,可楚衡就是知道,在眼簾之后,那是一雙帶著深藍(lán)的,極其漂亮的眼睛。楚衡抹了把臉,苦笑。賊老天,這送上門來的男人,也不知道是福還是禍。第10章【壹拾】醫(yī)者心全山莊的人都知道,他們的小郎君去了趟藥田,撿回了個渾身是血的男人。全山莊的人都知道,這個男人又高又壯,被小郎君從山上背下來的時候,遠(yuǎn)遠(yuǎn)看去都要把弱不禁風(fēng)的小郎君壓在了地上。但樸實的佃戶們誰也沒去在意那人的身份,只當(dāng)是誰家的獵戶追著獵物誤入小郎君的山中,受了傷昏倒后好命被小郎君撿回來了。畢竟,自小郎君病愈后,莊子上下都受了他不少恩惠,怎么看都是個未語先笑,心腸極好的人。“三郎,這人傷得這么重,要不要去城里請個能看外傷的大夫過來?”五味端著整盆的血水出去,留了白術(shù)一人陪在楚衡身邊打下手。楚衡丟下手里沾滿血的絹巾,挑選著合適的銀針,抽空打量了一眼臉色蒼白的男人:“這人看著不像是尋常出身,能治就治,治不好找個地方偷偷埋了,用不著請別的大夫。”他這話聽著就是說笑,白術(shù)自然沒有當(dāng)真,點亮燭臺,小心遞到榻前。“等行過這一遍針,白術(shù),你就留在他身邊照顧著。每一個半時辰,就喂他吃一次護(hù)心丹。要是有什么意外,就喂一顆聚魂丹,再喊我過來看看情況?!?/br>楚衡說著,將手上一套銀針在燭火上淬過,擺手在已經(jīng)脫得精光的男人身上刺入各處xue位。他這一手行針的本事,靠的是太素九針。當(dāng)初為了能夠熟練地行針,楚衡沒少在自己身上嘗試,這才練出了這一手快準(zhǔn)穩(wěn)的手法。饒是如此,分明因為失血過多陷入昏迷的男人還是身體一震,似乎被襲擊全身的劇痛震得有一瞬醒過神來。楚衡這時正巧轉(zhuǎn)身在叮囑白術(shù)注意時辰,卻不知男人這一刻算不得清醒地微微睜開了眼。隔著模糊不清的眼簾,他只瞧見了身前立著一人,烏發(fā)隨意束在腦后,隨著動作微微晃動。還想再仔細(xì)看上一眼,眼皮卻有些不聽使喚地闔上了,重又陷入深深黑暗之中。而楚衡,這時重新轉(zhuǎn)過身來,取下針,將暫停流血的傷口緊密縫合起來,最后手指沾了一團(tuán)藥膏,仔細(xì)抹在男人肩膀剛剛止住血的傷口上。如果不是因為身邊有白術(shù)在,楚衡其實更想甩一個春泥護(hù)花,再輔以催血活脈的握針,這樣也能省下一些聚魂丹,留著日后更緊要的時候用。“看傷口的樣子,像是弓弩射傷的。”白術(shù)在一旁看著,微微皺眉,“三郎,這弓弩不像是用來打獵的樣子。”“是用來殺人的?!背庾屑?xì)給包扎好傷口,重新直起腰來,“這人體格高大,四肢健壯,虎口、手指處都有繭子,是個常年拿刀拿槍的人?!彼吡颂邽榱酥委煼奖闼洪_后丟到地上的衣裳,“還有這身絳紗袍,這可不是普通人能穿的?!?/br>多讀書的好處就是這樣,單從這身絳紗袍,楚衡就能猜出這男人的身份不低。不是什么世子,估摸著也該是個郡王。雖然一開始救人本的是仁心,但所謂禍福相依,楚衡救這個男人,也打著搏一搏的小小心機(jī)。如果可以,他還是需要能在這個世界找到座靠山的。起碼,等到二十歲那年,如果事情真發(fā)展到需要原著中那樣放火自焚的地步,有個靠山起碼能看看有沒有事情轉(zhuǎn)變的余地。本著這么一個目的,楚衡自然要竭盡全力把人救活。盡管這個時候,他還根本不知道,自己救的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叫什么名字。把人救回山莊三天后,端陽到了。先前為了能趕制香囊,楚衡托老陳頭找來莊子上女紅最好的幾個仆婦,連日趕制了幾十個做工精致的香囊,又親自往其中填滿配比好的草藥。到了端陽當(dāng)日,他喊來佃戶家的女眷們,憑著每戶人家的人頭,將香囊逐個分發(fā)下去。而這時,白術(shù)正留在內(nèi)院,收拾剛空的藥碗。人救回來都三天了,喂了不知多少三郎辛苦做出來的好藥,仍舊不見醒,白術(shù)盡管知道這人傷重,還是覺得可能真的救不回來了。只是可惜了三郎做的那些藥。尤其是夜里,這人情況總是反復(fù),偶爾突然高燒,偶爾又心跳驟停,白術(shù)知道楚衡給他喂了不少保命的聚魂丹,用的都是極其珍貴的藥材。這要是人真沒了……白術(shù)不敢再想,低頭端起藥碗就要出門。他后腳才邁出房門,就聽見廂房內(nèi)突然傳來悶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