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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解釋一邊勸說師丹去偃武那里看看他,陪他住幾天。師丹越來越覺得他的病像是假的。但他還是跟著去了。偃武的臉色真的是很差,雙眼瞇著,臉燒得通紅,師丹想,也許就算他剛才抽手后沒有離開,偃武也未必能再次摸索著他的手。師丹站在他身邊好尷尬,但是,想到上次欄桿前偃武在他身后,那畏縮的,欲言又止的樣子,師丹停了停。偃武的臉燒得很紅,墨色的發(fā)落下來,竟然顯出幾分年少時的美艷。很有幾分我見猶憐的味道。師丹仔細的看著他,猶豫了一會,把手輕輕的放到他如墨的黑發(fā)上。偃武也沒有反抗,也沒有乘機抓他的手,任由他撫摸。那,是偃武對他的最后一個印象。在逐漸模糊的雙眼中,師丹把手放在他的頭上。你說,這像不像夢。這也的確,在很多年后,都成為他揮之不去的一個夢,甜蜜的,哀傷的。夢里的人沒有恨他,也沒有怪他,反而溫聲的,像最初般的,叫他,偃武……好像他們之間沒有那九年。好像他們都還沒有犯過錯。偃武那時燒得昏沉,但是,他還記得,他大概是睡了三天吧,他有知覺,只是眼皮太重,醒不過來。但是他感覺得到,感覺得到那人是在他身邊的,他很感動。他聽到得到那人每天在他身邊睡下,拉被子,起床的各種聲音,也能感覺到床或下陷或起升,他知道那是他上床下床的動作,他甚至能感覺到一陣涼風,或一陣暖氣,他知道,那是,那人給予他的體溫。他的各種感覺都很清楚。但是遺憾的是,他沒能睜開眼,看他一眼。在黑暗中,他的直覺分外靈敏,從師丹蓋被子的聲音,或者起床的力度,甚至從那個人的吐氣中,他都能感覺出,這個人,是不是要離開我了。他還記得,那一天早晨,天較以往都冷,幾乎到了呵氣成冰的溫度。他那一夜醒的特別早,大概那時,天還未亮。過了些許時候,身邊的人極輕極輕的起了身,床陡然一輕,然后縈繞耳邊的便是悉悉索索的穿衣聲,那人似乎是背對著他的,穿好衣后,似乎轉(zhuǎn)過了身,停了一下。因那一瞬間的靜止,偃武在黑暗中也驚動了一下。早知結(jié)果的心,像是被豁然喇上一刀。完結(jié)篇但偃武要出汗散熱,把頭深深地蒙在被子里,被子中的空氣很燙人,每呼一口氣都幾欲灼傷自己。他閉著眼,一動不動聽著外面的聲響。外面清涼的空氣中,那人回身,腳步聲響起,一路漸行漸遠。這一次,不會再回來了。呵,不會像上次那樣停下了。即便自己再努力也不行。師丹他……那畢竟是親骨rou呢。他也有自己的孩子啊,就像椒夫人有了自己的孩子一樣。自己畢竟還是爭不過血緣天性,總是被排擠在外。即使再努力,也不行。他是到達不了人情中,最親近的那一層的,連師丹都是如此。他在襦熱的空氣中很平靜的咧起嘴角,笑笑。閉著的眼睛卻酸澀起來,有液體靜默的流出。翻了個身,偃武像最初所設想的那樣,在沉悶狹窄的被子中沉沉睡去。不管明日如何,且今日偷安吧,不要睜開眼睛看見冰天雪地的宮闈,和冷寂寂的世界。就這么昏沉沉的睡去多好,就當那二十多年是一場夢。冷寂寂的,似乎有點暖色卻轉(zhuǎn)瞬即逝的,一場夢。我叫莫永,是國君后宮中萬千美人中的一個。國君曾寵愛過我。盛時,我榮極一時,敗時,也格外凋零。我出自罪臣之家,被新皇炒了滿門,初次見大王時,身體還很虛弱,穿一件素色無紋的白袍,病怏怏的極無理的拜見他,以為自己一定惹了他的天子龍顏,沒想到抬頭時,高高坐在龍坐上的那個人看著我,一副癡了的樣子,親自站起,走下神壇一樣的白石雕龍階。來到我面前,親手把我扶起,仔細的端詳著。他的態(tài)度太怪異,害我以為自己惹了禍,被他濃重深黑的的眼眸盯著的時候,心里砰砰的跳。我想我忘不了那雙眼睛。以后也忘不了。那是我第一次見他的時候,距今也有三年了。三年啊,原來在不知方向的人生里,三年只是一瞬。而我今天有機會見他,實在是意料之外。我以為不會再見到他,畢竟他找到了那人。在我小院的荒草快沒到膝蓋的時候,有人來接我面圣。來接我的是傅白虎將軍,他只是聽說過我,我們并沒有見過,但是他在看見我的第一眼,就沉默下來,望向窗外的蕭條的頹樹干,良久,問我:“你相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因果循環(huán)?!?/br>他沒有看我,我也不知道該不該回答,只好低著頭。傅將軍把我?guī)У胶镁梦慈ミ^的大王寢宮,在廂房里給我換上白色的單衣,頭發(fā)稍稍挽起再放下。然后塞給我一碗熬好的碧瑩瑩的清粥,我捧著粥,在他們身后小心跟隨。身畔,一些閑雜碎語飄過。“又來送飯來了?!?/br>“送了也是白送啊,現(xiàn)在這那誰瘋瘋癲癲的,我看除非硬灌要不然他看都不看一眼?!?/br>“在這么下去,宮里可要急死了,誒,我聽說傅將軍真沒辦法了,再不行真有綁起那人灌他吃的意思了。”“要不怎么著呢,總不能真讓那誰耗死自己吧”“……誒……”我專心看著腳下的路,前腳接后踵,走的格外認真。穿過熟稀的亭臺紗帳,我們來到一所迎風的走廊,前面是浩瀚的湖水,風無阻礙的自由吹進,是賞景的好地方。但是在眾人中惟一一個坐著的人,卻沒有工夫賞景。他坐在緊鄰欄桿的矮榻上,披著頭發(fā),沒有穿正裝,只穿著薄薄的褻衣,沒人敢給他加衣服。我有些吃驚,眼前這人和我初次見時的大王相差太遠,那時他雖然疲瘦,但仍是俊朗的,那遮不住的光彩,像一塊瑕不掩瑜的美玉。現(xiàn)在的他卻像是一塊石頭。從前的精,氣,神,統(tǒng)統(tǒng)不見。傅白虎走進,問:“大王,要不要添件衣服?!?/br>偃武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