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草，偏偏周勛好死不死大年夜值班，一口團圓飯都沒撈著，簡直慘無人道。

“挺不錯，看你們家飯菜就有胃口?！卞X澄笑著回。

“下回來我家吃嘛！”丁子躍道，“哎，我哥出發(fā)了沒？”

“應該出發(fā)了吧，”錢澄估算了下時間，“離你開飯大概還有一小時四十五分鐘?！?/br>
“那我肯定不等他?！?/br>
擠下車呼吸到第一口新鮮空氣的時候，錢澄才覺得自己大概又活了過來。

就在兩個多小時的車程里，旁邊的阿姨不僅吃了老壇酸菜面還吃了泡椒鳳爪和牛板筋，還順便脫了鞋，這空氣都快有毒了。

周圍的人也挺能忍的。

大姐的電話很準時：“你到了？”

“你是不是有GPS定位??？”錢澄驚詫，“精確到秒啊?！?/br>
“廢話。”錢景說，“我在車站門口等著呢，看到有人出來了?！?/br>
“哎！”錢澄叫了一聲，“這么冷你跑出來干嘛啊！”也來不及多說，趕緊拎著東西往車站門口跑。

錢景今天穿著很喜慶，非常紅，錢澄老遠就看見她了，沖著她一陣狂跑。

“急什么啊?！卞X景笑得合不攏嘴，伸手一捏錢澄的臉，“長rou了啊！”

“真胖了?。俊卞X澄對這句評價有些不滿，“最基本的社交禮儀呢？不是一般都夸別人瘦嗎？”

“這么偽心的事我做不了?！卞X景心情看上去非常不錯，一眼又瞄到了錢澄手上提的東西，“怎么帶這么多??！”

“慢慢吃唄?！卞X澄把東西往車后座上一堆，“走了，要不我開車？”

“你還會開嗎？”錢景肚子還是挺明顯的，但動作依然靈活……若干年后錢澄才明白其實你的身形和動作靈活度并沒有什么必然的關聯(lián)，比如靈活的胖子……

錢景伸手往錢澄肚子上一戳：“安全帶?！?/br>
“你就是仗著我現(xiàn)在不好戳你是吧?！卞X澄說，“你也是，孕婦?！?/br>
“我又沒那么嬌弱?！卞X景開著車，但還是系上了，這會兒手機又響了。

“肯定是老媽，”錢景看也不看，“你接吧，八成就是問你到了沒?！?/br>
這種被關心的感覺讓錢澄很舒服。尤其來自女性的關懷。錢澄作為一個文盲實在想象不出有什么別的比喻，大概就是春風拂面如沐春風吧啦吧啦……這些讓錢澄覺得自己應該會更喜歡女性才對，但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大概除了老媽和大姐，他還真想象不出有第三種身份女性的存在。

所以說世事難料……

錢澄給丁子樂打了個電話，畢竟還要遵守一下諾言，放下電話的時候大姐問：“誰??？”

“……我舍友，今天送我去車站來著?！?/br>
“那你們關系還挺好的?！卞X景點了點頭，“一開始我還挺擔心……”

“我現(xiàn)在真挺好的?！卞X澄笑著，“會越來越好的?！?/br>
丁子樂把車停下的時候才覺得有點緊張。

近鄉(xiāng)情更怯鳥鳴山更幽紅酥手黃藤酒兩個黃鸝鳴翠柳洛陽親友如相問不如自掛東南枝……腦子里的詩詞歌賦全部背串了之后丁子樂才下了車。小城市的年味更濃一些，今天天氣不算太好，走在路上能聞到nongnong的鞭炮炸開后的硝煙味，果然年還是到了。

丁子樂先去的店面，老爸的店開在市中心最繁華的地段，五金水暖一條街，店面最不土氣的那家就是。丁子躍翹著腿守店，手機玩得風生水起，偏偏還不設置靜音，跟小雷達似的響個不停。

“老板，有馬桶蓋嗎？”

“馬桶蓋在隔——”丁子躍猛地一抬頭，“靠，嚇死我了，還以為是老爸！”

“你就這么守著店啊？”丁子樂轉(zhuǎn)了轉(zhuǎn)，兩年多沒回來了，變化倒是不小。老爸除了原來的五金鋪，又開拓新業(yè)務賣衛(wèi)具，一整溜的馬桶跟儀仗隊似的。小時候總覺得家里賣這點東西上不得臺面，現(xiàn)在倒覺得老爹能打拼這么久也是相當不易。

世上本沒有卑賤的職業(yè)。

“走走走，回家回家?！倍∽榆S把架在桌面上的兩條長腿一收，手機往兜里一揣，拉鏈一拉，“爸嫌我在家礙眼，把我趕到這了——餓死了都?！?/br>
丁子樂瞥了一眼垃圾桶里的各種零食殘?。骸岸伎斐燥柫税?？老鼠啃的？”

“我們年輕人都能吃很多的?！倍∽榆S把垃圾袋一扎，推著丁子樂出門，“快快快別廢話，回家吃飯！”

“要關門??！”丁子樂被推得往前走了幾步。

“你比我還懂?。　倍∽榆S笑著說，“閃開，我要鎖門了。”

年三十街上都沒什么人了，這個時候團年飯大賽應該已經(jīng)拉開了序幕。

“爸媽都在家呢？”丁子樂問。

“能不能別說廢話啊?！倍∽榆S把帽子往頭上一兜，“大哥一家也來了?！?/br>
大哥就是丁子興，確切的說是他堂哥，他們兩家住得近關系也好，常一塊兒過年。

“那東西怕不夠了。”丁子樂看了看自己手上那點單薄的禮包。

“誰稀罕你那點東西啊。”丁子躍笑了，“聽說你要回來，媽激動得都快不會說話了?！?/br>
“別是得了神經(jīng)性語言失調(diào)吧？”

“什么鬼？”丁子躍莫名其妙，有時候跟他哥交流時就是這么費勁，字里行間都迫不及待想要體現(xiàn)出智商的差距來，“就是激動?！?/br>
“沒有幽默感?！倍∽訕氛f，一手直接杵到丁子躍面前，“勞駕，幫我提點。”

家住得不遠，走幾步就到。很奇怪，明明四五年前就買了好幾套新房，也裝修了，老爹卻偏偏一間不住全部出租，住在這個有點殘破的小區(qū)里，堅持奮斗在五金水暖馬桶蓋第一線。

賺了大半輩子的錢卻不好好享受，人有的時候就是這樣無法理解。

丁子樂一抬頭的時候發(fā)現(xiàn)他們家陽臺有種貌似特別的生物。

大概是錯覺。

丁子躍可能是真餓慘了，上樓的時候健步那個如飛，簡直腳底生風。丁子樂努力了一下沒跟上，最后還是放棄了。

“媽開門開門開門?！边€自帶音效，基本整棟樓都知道他回來了。

“你哥呢？”老媽聞著聲一溜小跑開了門，劈頭就問。

“沒我跑得快。”丁子躍把東西往老媽懷里一塞，“我哥買的?！?/br>
丁子樂其實應該感謝他弟。正因為他老媽懷里還抱著東西才沒辦法見到丁子樂的第一時間張開雙臂給他一個深深的涌抱漢偉笑。

“回來了回來了?！倍∽訕汾s緊跟上來，“子躍跟飛似的?？梢在s上宇宙飛船了?！?/br>
其實這段時間還是挺經(jīng)常跟老媽見面的，沒有那種失散多年重逢的畫面感，大概眼下這個場合并不太適合抒情，尤其是廚房里的高壓鍋發(fā)出嗶嗶嗶嗶的聲音。

“哎，我得去看看……”老媽又慌里慌張地往廚房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