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jié)
江兵忍俊不禁。 孫回卻悶悶不樂,覺得自己說錯了話,江兵又不理她了。 她搬出了柜臺里的躺椅,老神在在的當(dāng)起了大爺,嘟囔道:“江兵也不來,之前三天兩頭跑來,現(xiàn)在倒會說工作忙了,哼,誰信!”她又問利敏,“哎,你說網(wǎng)游就這么有意思?符曉薇怎么每天都玩兒不膩啊!” 柜臺后頭有兩只腳在空中互相抵著,利敏后提右腳,孫回躺在長椅上也提著右腳,兩人狠狠發(fā)力,誓要把對方給頂下來。利敏咬牙切齒:“我怎么知道,哎你給我站起來,你躺著我站著不公平!”頓了頓,她又道,“回頭何洲知道你睡了他的椅子,小心他揍你!” 背后不能說人,剛說完人,何洲就出現(xiàn)了。走到柜臺旁的時候他腳步一滯,還沒開口,就見孫回麻利地縮回了腳,蜷起了身子閉上眼睛,呼嚕呼嚕打起瞌睡。 利敏笑了一聲,又對何洲說:“你來啦,今天沒什么生意,對了,孫回的兩個室友在里面玩兒,等她們出來了你幫忙叫醒她吧,她睡得跟豬似的!” 何洲點(diǎn)點(diǎn)頭,這才走進(jìn)柜臺。 孫回閉緊眼睛裝睡,躺了許久聽不見任何動靜,她才偷偷掀開一條眼縫。一看之下,卻見何洲手上夾著一支香煙,視線直直投向這里,臉上面無表情,似乎在孫回睜眼之際便捕捉到了她的小伎倆,卻絲毫沒有收回目光的打算。 孫回趕緊再次闔上眼,心怦怦直跳,猶豫著是要起來還是繼續(xù)裝睡,又想她跟何洲的交情也不錯,睡了他的椅子應(yīng)該也不會有事兒啊,正要攤平身子打算一睡到底,突然便覺光線一暗,面前熱源緩緩靠近,空氣中的煙草味瞬時濃郁。 她猛地睜眼,立刻唬了一跳,“喂!”何洲居然只跟她隔了一拳的距離,他的胡渣孫回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何洲動了動指間的香煙,若無其事道:“怕煙味嗎?” 孫回一瞧,原來香煙并未燃起,她搖了搖頭,何洲這才慢慢站直,變出一只打火機(jī),將煙點(diǎn)上。 煙霧緩緩圈在空中,片刻便消散了,孫回想了想,還是決定不貪這張椅子了,剛要坐起來,倏聞一陣腳步聲,隨即柜臺外有人氣喘吁吁開口:“洲哥,有麻煩啊,蒜頭賣手機(jī)的時候被個警察盯上了,你知道那手機(jī)是水貨,兜里揣了好幾十部,他們隨便說了幾個理由就全都繳了?!?/br> 最麻煩的不是指這里,而是他們浩浩蕩蕩幾十個兄弟,難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今天繳了幾十部手機(jī)是小事,明天說不定會損失幾十條香煙,后天也許會弄丟幾百張光碟,到時候貨款沒法交給客人,他們誰都賠不起。 何洲卻漫不經(jīng)心地吐出一口煙,說道:“沒事,好像誰的舅舅就在局子里?明天讓他請他舅舅幫個忙,把領(lǐng)頭的請出來吃頓飯?!?/br> “哦對,黑皮的舅舅,那我明天就去請!”頓了頓,他又道,“對了,你那天說黃……” 才說了幾個字,立刻就被何洲打斷了。何洲抬眸瞥了他一眼,揮了一下手說:“行了,回去吧,明天再說!” 那人果然聽話得走了,孫回沒再聽見動靜,她從長椅上坐了起來,往柜臺外探頭探腦,又看向何洲,好奇道:“喂,你在做什么生意?你當(dāng)老大了?你混黑社會了?”沒有恐懼和嫌棄,只有無限興奮。 何洲勾了勾唇,拿出一瓶礦泉水,擰開后遞給她,“行了,喝水吧!” 孫回接過水瓶,繼續(xù)八卦,就這樣纏了他幾個小時,好半天才逼他憋出一句話,可這句話說了等于沒說,孫回心里癢癢,最后被謝嬌嬌和符曉薇拖了出去,拖到門口的時候還一步三回頭地喊:“何洲,我明天還來啊,你明天上什么班啊!” 何洲勾著唇,一聲不吭地看著她被強(qiáng)行拖走。 回去的路上孫回又換了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你們干嘛拽我,你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就不能陪我多呆一會兒啊,我跟何洲正聊著呢!” 符曉薇直翻白眼,“何洲何洲,你到底喜歡江兵還是何洲?一晚上都沒聽你提起江兵!” 孫回一拍腦門,“差點(diǎn)兒忘記了,還沒給他發(fā)短信呢!” 江兵正百無聊賴地坐在車?yán)?,偶爾翻一下收件箱,里頭的短信并無增加,他有些不習(xí)慣。好不容易終于等來一條,孫回說她正回學(xué)校,質(zhì)問他晚上跑去了哪里玩。 江兵笑了笑,低著頭慢慢回復(fù),時間溜得不知不覺,他最后道:早點(diǎn)睡,我明天有空。 剛剛發(fā)送,窗外突然伸來一只手,直接奪向他的手機(jī),江兵一時沒有防備,在那手強(qiáng)奪之際迅速反握住對方的手腕,倏聽一聲嗤笑:“松了!” 江兵一怔,沉臉蹙眉,緊盯著剛從宴席上出來的譚東年。 譚東年握著手機(jī)一動不動,又重復(fù)一遍:“松了!” 江兵咬了咬牙,慢慢松開手。 譚東年翻看著他的手機(jī),笑容從頭到尾都掛在臉上,不緊不慢開口:“你高中都沒畢業(yè),跟著他做事有七八年了,我聽說你家里條件不怎么樣,不過好像還有個未婚妻,這次的事情辦完了,就要跟她結(jié)婚了是不是?” 他笑看江兵,將他的手機(jī)遞了回去,一字一句道:“明天,回回跟你約會?不不不,她是跟我,你把她親自送到我面前!”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真的……不愿意收了我嗎?收藏君,你被哪只小妖精藏起來了~~~~~~~~~~(>_<)~~~~~~~~~~~ ☆、第 17 章 銀行九點(diǎn)鐘開門,第二天何洲下班回來,到了北站下車,直接走去銀行轉(zhuǎn)賬。 轉(zhuǎn)完以后他的存款再次所剩無幾,打電話給嫂子問了問情況,嫂子先是抱怨:“怎么這么久,我可是跟我老公借了一大半的錢,還跟他說一個禮拜就能還!”后來又嘆氣,“算了,這邊一切都好,你們家也沒幾個親戚,全是一幫冷血的,墓地在你爸媽那排的后面兩排,下次你來看了就知道了,對了,墓地的錢可還是不夠啊,你再抓緊時間湊湊,盡快給我打過來!” “好,最多一個月。” “一個月一個月!”嫂子又要罵人,頓了頓,到底還是忍住了,說道,“行了,錢湊齊了直接還清,還干凈了你再回來,到時候我?guī)闳タ茨愀?。?/br> 銀行門口的臺階上有兩根煙蒂,被人踩踏的面目全非,何洲低頭看著,慢慢道了聲“謝”,掛斷電話后他抬起頭,猛烈的陽光刺得他晃了視線,用力碾過那兩根滿身灰跡的煙蒂,他才穩(wěn)步邁向前方。 江兵還沒起床,何洲頭一次見他睡懶覺,開了門后腳步微滯,待往里走去,忽聽躺在床上的江兵開口:“聽沒聽過氧化鈣?” 何洲抬了抬眸,沒有吭聲,江兵又說:“我記得這是化學(xué)里邊的?高中學(xué)的那點(diǎn)兒東西我全忘了,氧化鈣是什么東西?” “生石灰?!?/br> “生石灰?”江兵蹙了蹙眉,“不是這個意思,在很生氣的時候,突然說出氧化鈣這個詞。” 何洲脫下衣服,對著水龍頭沖了把臉,抹著水漬說:“嗯,罵人的,‘cao’這個字的拼音。” 江兵突然將視線投了過去,他只能看到何洲的后背,出租房又矮又窄,何洲站在那里有些突兀,似乎隨時都能頂?shù)教旎ò濉?/br> “氧化鈣”是孫回時常掛在嘴邊的粗話,高中時化學(xué)老師在寫板書,孫回躲在桌子底下剪指甲,剪完以后抬頭一看,一時沒想起來這是什么課,見到“cao”后她還以為是漢語拼音,直接念了出來,驚呆了同桌,后來這個詞由同桌普及開來,全班都把“氧化鈣”掛在嘴邊,有一段時間化學(xué)老師特別自豪。 孫回啃著蘋果和高中同學(xué)打電話,被對方惹急了以后又爆出了這個詞,電話那頭的徐雨薇是七八個小妹之一,哈哈大笑說:“姐,你怎么還這個樣子啊,哎對了,我跟小六小七說暑假去旅游,你要不要一起?” 孫回笑道:“姐沒空!”她才舍不得亂花錢。 約會時間快要到了,孫回匆匆掛斷電話,跑去洗手間里梳妝打扮。 盥洗臺上有許多瓶瓶罐罐,都是jiejie買來孝敬孫母的,孫回能分辨出粉底一類的化妝品,她往自己的臉上糊了一層,效果沒有看出來,味道倒是挺香的,孫回開心地咧著嘴,蹦蹦跳跳出門了。 江兵開著車駛出地下停車場,片刻就穿出了小區(qū),北站附近人流稀疏,他的車顯然有些招搖。 昨晚譚東年還說:“開著我的車去約會,是不是特有滋味?你辛辛苦苦七八年,不就是為了賺到錢回家娶老婆?”他含笑道,“江兵,我早就提醒過你別動其他的心思,想跟孫回好,你配不配?你有本事拴著她?哦對了,知道氧化鈣是什么意思嗎?回回的口頭禪!” 江兵果然不知道氧化鈣是什么,他這段日子顯然已忘記了自己的身份,以及出現(xiàn)在這里的目的,他貪戀上了這個整天無憂無慮,光芒四射的小姑娘。 路邊有一個發(fā)光體,十九歲的年紀(jì),理科生,有些嬰兒肥,留著齊耳短發(fā),笑起來的時候露出淺淺的酒窩,一舉一動都朝氣蓬勃。而他,二十五歲,高中輟學(xué),鄉(xiāng)下有一個久病的老母,以及常年替他照顧老母的青梅竹馬。 江兵剛停下車,便聽孫回喊:“我差點(diǎn)兒就要打你電話了,你遲到了十分鐘!” 江兵勉強(qiáng)一笑,替她打開車門。 約會地點(diǎn)是電影院,江兵去停車的空當(dāng),孫回已經(jīng)買了電影票和爆米花,又排隊去買果汁和可樂,見江兵遠(yuǎn)遠(yuǎn)走了過來,她揮起胳膊,“過來過來!”將手中的食物一股腦地塞給了他,手一擺說,“跟我走!” 電影院內(nèi)已是漆黑一片,孫回睜大眼睛找座位,舉著兩根手指一排一排點(diǎn)過去,江兵就站在她的身后,看她一個人自言自語,忽而擰眉,忽而喜笑,短短幾分鐘,表情豐富,變幻莫測。 入了坐,孫回又奪過他手中的零食,只把可樂送給他,小聲道:“吃的先放我這里,你要吃了自己拿!” 放映已經(jīng)開始,江兵笑了笑,低聲道:“嗯,我出去一下,你先看!” 孫回沒在意,腮幫子里全是爆米花。劇中主人公悉數(shù)出場,劇情走向已經(jīng)明朗,身邊這才重新有了動靜,座椅下沉,江兵回來了。 孫回把爆米花遞過去,“吃不吃?”眼睛專心致志盯著屏幕。 手腕突然一緊,胳膊被扯了過去,爆米花的紙袋悉悉索索響了起來,孫回打了個激靈,瞠著雙目張圓了嘴巴,江兵居然這么直接?她慢慢轉(zhuǎn)著脖子想要親眼見證,才轉(zhuǎn)了四十五度,便倏地怔住了。 譚東年嚼著爆米花,蹙眉說:“這么甜,你讓人給你放了多少糖?” 孫回傻呆呆道:“姐……姐夫?不是,江兵呢?” 譚東年勾了勾唇,握著她手腕的手漸漸挪了位置,橫插|進(jìn)爆米花和小掌心之間,轉(zhuǎn)眼便奪走了爆米花,與孫回十指交叉,“江兵?在外頭呢!” 孫回懵了,下意識的將手往回抽,譚東年的力道卻突然加大,將她整個人都帶了過來,只聽孫回一聲低叫,譚東年笑了笑,“跟我拔河呢?” 孫回重新坐直,奮力抽手,急道:“你干什么,江兵!”喊得有些大聲,譚東年一把捂住她的嘴。 “不用喊江兵,是江兵把你送來給我的!” 孫回停下了動作,雙眼瞪得渾圓,譚東年以為把她鎮(zhèn)住了,笑道:“你……”才說了一個字,一只小手突然把他的腦門一推,小腿隨即被踹了一腳,譚東年防備不及,手上一松,立時聽到一聲大吼:“氧化鈣——”鈣……鈣……鈣……,久久徘徊不去,回蕩在影院中央。 影廳外沒有多少人,放眼望去一目了然,孫回茫然四顧,邊走邊喊江兵的名字,又不停撥打他的電話,可惜那頭遲遲不接。 譚東年緊緊跟在后頭,說道:“回回,江兵在停車場,我讓他過來接我們?” 孫回霍然轉(zhuǎn)身,繃緊雙肩,頭發(fā)都要根根豎起似的,“你有毛病,你離我遠(yuǎn)點(diǎn)兒!” 譚東年被她的反應(yīng)逗笑了,“我能有什么毛病,我跟江兵說我喜歡你,他就把你送來了,就這么簡單,你不信可以去問他!” 孫回不可思議,退后一步打量了他一眼,搖著頭當(dāng)他是瘋子,轉(zhuǎn)身就往外跑。 可她哪里跑得過譚東年,三兩步便被他抓住了,孫回大喊大叫,張牙舞爪,譚東年單臂制服住她,撥通江兵的電話,命令道:“在門口,過來!” 孫回在見到江兵的那刻終于安靜了。 不過短短兩分鐘,一個電話就把江兵叫來了。江兵打開車門,一言不發(fā),譚東年抱著孫回,將她帶往轎車,說道:“怎么現(xiàn)在就傻了?走,我?guī)闳コ詵|西。” 孫回狠狠瞪著面無表情的江兵,掙著胳膊咬牙切齒:“你給我放開,你神經(jīng)?。 ?/br> 譚東年拍了一下她的腦袋,似是帶著寵溺:“沒禮貌!” 卻不想他剛說完,懷里的小家伙突然伸出胳膊,迅速抓住了他的頭發(fā)。譚東年頭皮一緊,叫了一聲,只見孫回在他松神之際雙爪齊上,發(fā)出十成功力后見好就手,敏捷逃開兩步往旁邊沖去,經(jīng)過江兵身邊的時候她快速揮出一拳,不知是打到了他的胸口還是臉蛋兒,只聽江兵的悶哼聲和譚東年的一聲大喝齊齊發(fā)出,孫回躥到了花壇外的馬路上,橫沖直撞破壞交規(guī),轉(zhuǎn)眼就蹦到了對面。 譚東年擼了一下亂成稻草的頭發(fā),鐵青著臉一聲令下:“馬上給我開車!” 孫回跑得心驚rou跳,越跑越懵,越跑越覺得奇怪,她想著江兵冷漠的表情,想著譚東年抱住她的樣子,眼眶不禁泛紅,最后她跳上一輛公交車,擦著眼睛縮到后座,立刻打電話給謝嬌嬌,開口就說:“嬌嬌救命——” 救什么命她卻說不出來了,謝嬌嬌聽出她的哽咽,焦急道:“你說清楚啊,你在哪兒呢,遇到色狼了?你不是會打架嗎,你別哭??!”最后她實在沒轍,“我還在東英呢,你趕緊過來,要不我現(xiàn)在馬上回學(xué)校?” 孫回望了一眼車子側(cè)面的路線牌,紅著眼睛道:“我去東英,快到了。” 彼時何洲剛剛從飯店里出來,送別轄區(qū)派出所副所長李永勝。 李永勝酒酣耳熱,晃了一晃,笑道:“放心,多大點(diǎn)事兒啊,明天我就去知會一聲,小何你別送了!” 何洲含笑道:“李所長慢走!” 待人走了,黃毛“呸”一聲,忿忿道:“媽的,那老不死的胃口夠大,給了這么多才松口!”他不滿道,“也就洲哥你脾氣好,還真聽話!” 何洲斂下笑容,沉眸瞥了他一眼,“是我自己的那份!” 黃毛心知自己說過頭了,諂笑道:“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 兩人朝網(wǎng)吧一條街走去,黃毛繼續(xù)交代客人那頭的話。短短兩周,貨物再次一銷而空,何洲功不可沒,客人想要把生意做大來,讓黃毛詢問何洲的意思,何洲抿唇不語。 黃毛道:“現(xiàn)在我們風(fēng)頭正勁,那幫小的也愿意服你,乘機(jī)撈一筆,你考慮考慮!”正說著,他突然指向街口,“那不是常去你網(wǎng)吧的那小姑娘?”手指一轉(zhuǎn),指向迎面走來的幾個小伙子,“哎,黃修宇,是他吧?” 何洲挑了挑眉。 作者有話要說: ~~~~(>_<)~~~~ 哼哧哼哧爬月榜,哼哧哼哧還沒爬上,哼哧哼哧爬不上月榜不幸福,哼哧哼哧我扭腰走~~~~~~~~~~~~~~~ 嗯~~~~~~~~~感謝這幾天的霸王票,(╯3╰)m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