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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手主持,哪怕在動蕩的時局中,地位依舊穩(wěn)如泰山。相比之下,護(hù)途鏢局實在是芝麻比西瓜,袁老爺很可能連聽都沒聽說過。做生意就是如此,有了踏實的基業(yè),才能以財生財,把一千兩銀子變成兩千兩,是很容易的事,可憑空變出十兩銀子,卻比登天還難。比如此時此刻,趙識途就為了十兩銀子使勁渾身解數(shù),在當(dāng)鋪里滯留了大半個時辰,與掌柜糾纏。掌柜終于忍無可忍,收下假金釵,丟給他一把碎銀:“都拿去吧,不用數(shù)了?!?/br>趙識途還是把銀子仔細(xì)數(shù)了一遍,一共七兩半,雖然比不上心理預(yù)期,但聊勝于無。他還想說什么,但掌柜已經(jīng)別過頭去,揮手趕人,他只能把碎銀收進(jìn)口袋,跨出當(dāng)鋪門檻。剛一出門,他便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喚他:“趙鏢頭?!?/br>第5章好酒怕巷深(一)趙識途循聲望去,果然看到了意料中的人。一身黑黢黢的粗布衣衫,罩在屋檐落下的陰翕中,像一條飄忽不定的影子。若影子不說話,任誰經(jīng)過,怕都難以注意到它的存在。但趙識途卻對這影子了然于心。他停在影子旁邊:“上官,你怎么來了?”上官情的表情一如既往地平淡,簡單答道:“我來找你?!?/br>“這還用你說么,”趙識途無奈道,“我是問你為何事找我,有什么急事不能等我回去,偏要找到這里來?!?/br>剛好有幾個小和尚從當(dāng)鋪門前經(jīng)過,撞見一黑一白,大相徑庭的兩人并肩而立。其中的黑衣人還帶著刀,面相不善。小和尚們紛紛垂下頭,默念著阿彌陀佛,簇成一隊,加快腳步,很快飄到了遠(yuǎn)處。趙識途笑道:“你看,你樣子太兇,把人家小師傅都嚇跑了,罪過罪過。”上官情干咳了一聲,把拿刀的手藏到背后。“你竟然當(dāng)真了?”趙識途湊過去盯住他的臉,仔細(xì)打量,大覺有趣。上官情無奈地別開視線:“我來找你,是有要事相托?!?/br>趙識途立刻扯起笑臉:“好說好說,有什么要求盡管提,我一定全力相助。”上官情道:“你不是換到銀子了嗎?我需要幾味藥草,祛火調(diào)息,以助心法修煉?!?/br>趙識途差點從臺階前跌下去,好容易站穩(wěn)腳,才說:“……你知不知道藥材很貴的?!?/br>上官情淡淡道:“我要的幾味貴不過七兩五文銀。”趙識途奇道:“你怎么知道我換了七兩五?”上官情答:“聽聲?!?/br>趙識途更加覺奇:“聽我數(shù)錢的聲音?僅憑聲音就能聽出來?”上官情點頭道:“能。”趙識途又將他從頭到腳打量一番,見他沒有半點吹噓賣弄之意,終于將信將疑地嘆道:“你可真是個怪人。好吧,買藥也可以,但之后你要隨我去市集?!?/br>*兩人從藥鋪出來,日頭已經(jīng)爬上三竿,市集正值一日里最熱鬧的時候,來往行人肩挨著肩,嘈雜的叫賣聲此起彼伏,果香味和rou腥味輪番飄過鼻底,熏得人暈頭轉(zhuǎn)向。趙識途也擠在人群中,擁擠似乎并未影響他的神智,他憑借三寸靈舌,施展軟磨硬泡的絕活兒,四處討價還價。他的身后跟了一條沉默的黑色尾巴。他把買回來的東西一股腦全都丟給對方,一點也不客氣。他知道跟這個怪人沒必要講客套,索性直來直去,樂得輕松。果然,尾巴不慍不惱,來一袋接一袋,全都提在手里,左右兩手很快就掛滿了,腳下卻依舊步履如風(fēng),實在稱得上怪人。若不是怪人,也不會受雇于他一個窮人,護(hù)途鏢局的三人雖然結(jié)識不久,卻也算得上有緣。西域的陽光比別處更毒,火辣辣地懸在頭頂,連石板路都被曬得軟了些。晌午時分,趙識途終于從人縫里擠出來,一面深呼吸,一面把畫著磅礴山水的扇子抖出來,搖個不停。上官情沒有扇子,兩手還提了大袋小袋,雖然腳步依然輕捷,額頭上卻已熱出了汗,在日頭底下,反射著晶瑩的光。趙識途于心不忍,伸長脖子往前路上眺了一番,轉(zhuǎn)頭道:“前面的茶攤快到了,咱們坐下來歇一會兒吧?!?/br>上官情看了他一眼,沒有推脫。*茶攤就在路邊,空席還剩下不少,趙識途挑了樹蔭正下方的位置,悠然落座,提聲吆喝道:“小二,端茶來?!?/br>茶小二笑盈盈地走過來,在看清來人的臉后,笑容便斂去一半。他知道此人素來窮酸,多半沒有幾個茶錢,果不其然,趙識途嘴上吆喝得響亮,手里的銀子卻只夠點最便宜的茶。天氣很熱,茶小二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兒去,自然不愿被窮鬼平白使喚,剛想發(fā)作,把聽見鏗鏘一聲脆響。只見一個黑衣刀客把佩刀往桌上一撂,黑漆漆的刀鞘在日頭下泛著冷硬的光澤,和刀客臉上的表情如出一轍。茶小二不由得噤住聲,把溜到嘴邊的抱怨吞回肚子里。上官情只是隨便落坐,并不知道自己對旁人構(gòu)成多大的威懾,等茶小二小跑著把茶壺端上來,點頭哈腰地為他斟茶時,他還頗為意外地挑高眉毛,結(jié)果把小二嚇得夠嗆。趙識途在這茶攤上喝過幾次茶,還是頭一回受到如此禮遇,雖然不清楚原因,但心里莫名暢快,嘴角快要咧上天,手里的扇子扇得更起勁了。上官情舉起茶碗,咕咚咕咚地往嘴里灌,灌到渾身酣暢為止,全然不在意品相味道。這兩人喝著一壺最便宜的陋葉粗茶,卻比喝明前龍井、高山烏龍的貴客還要享受,還要滿足。店小二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心道,果然不是一路人,不進(jìn)一扇門。攤上這種客人,他也只能自認(rèn)倒霉。*烈日當(dāng)頭,攤上的茶客不少,趙識途隔壁一桌剛好坐滿五人,每個人頭上都系著同樣的方巾,腰上別著同樣的佩刀,看起來像是同一間鏢局的鏢師。這五人都是武夫,粗手粗腳,談話聲也很大,其中一個道:“你們聽說了嗎,玉門關(guān)外,又有車隊被強盜打了劫,三車鏢全丟啦,據(jù)說鏢資都是稀有的珠寶文玩,有些世上僅此一件,連贗品都沒有。”另一個道:“這可如何是好?他們賠得起嗎?”那人道:“哪里能賠得起,商隊趁火打劫,索要天價,他們走投無路,只能去找鏢會,據(jù)說那鏢頭跪在袁府門口,哭天搶地,說什么也不肯起來?!?/br>另一人追問道:“那后來呢?”“后來?袁老爺去和商隊交涉,自掏腰包,代賠了一半,事情才算過去?!?/br>“嚯,那盜賊團猖獗作案,也不是一兩次了,放眼整個西域,只有袁大俠有這份魄力。只要他坐鎮(zhèn)敦煌一天,我們的生意就不用擔(dān)心?!?/br>“說來,袁大俠的壽誕是不是快到了,祝壽的禮物都置辦好了嗎?”“鏢頭肯定置辦好了,輪不到咱們cao心?!?/br>“說的也是。”趙識途搖著扇子,聽完了幾人的議論,插話道:“若那袁老爺真的是俠義肝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