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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糊涂鏢局糊涂賬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55

分卷閱讀55

    發(fā)深沉,沉得像是兩塊剔透的黑玉。

趙識途動了動嘴唇,也品嘗到話語梗在喉嚨的滋味,當真酸澀得很?;秀敝g,他想起在地牢里,打在自己手背上的那塊木頭。那木頭人的臉,他只不過在晦暗之中暼了一眼,卻再也無法忘記。

那張臉幾乎是按照他自己的模樣所雕刻的,惟妙惟肖。

上官情還雕刻過多少個同樣的木頭人,他的心里,是不是也住著一個。

趙識途怎會不懂,這樣一個人,將這樣一顆心交付給自己,他怎么會察覺不到。

耳畔的風聲忽然變大了,像是掠過水面似的,在趙識途的心上吹出一片凌亂的褶皺。屋頂是傾斜的,兩人離得那么近,俯在上方的人只需要輕輕探下身,便能貼上他的胸口,抵上他的額頭。

上官情果真那么做了,甚至更進一步,貼上他的嘴唇。

趙識途的心已像颶風后的湖岸,他隱約地發(fā)覺自己錯了,上官情的胸口方才還是暖的,嘴唇此刻卻燙得驚人,倘若再多停留一時半刻,連自己都要被火燎著了。還好他總算撤開了唇,卻還懸在咫尺外,盯著身下的人,眼底的光芒搖曳,仿佛暴露了熱切之下隱含的忐忑。

趙識途清了清嗓子,訕笑道:“若是想與我共度良宵,我當然求之不得,只不過這個地方是不是太簡陋了些?!?/br>
上官情像大夢初醒似的,撐起手臂,也將視線移開。

趙識途只覺得壓在身上的重量忽然輕了,身體雖然輕松,心里卻感到一陣空虛。

他怔怔地望著眼前人,在心底苦笑道,若所求只是一個良宵,該有多好。

他抬起手,將手心貼上對方的臉頰,指尖沿著下顎劃過,口中輕聲喚道:“上官……”

上官情卻躲得更遠了,這兩個字仿佛被施加了詛咒一般,令他背過身去,隔了一會兒,才沉聲道:“其實上官并非我的姓氏?!?/br>
趙識途也撐著身子坐起來,再度湊到他耳畔,笑道:“這個好說,我以后叫你阿情如何,這名字總歸是你自己取的吧?!?/br>
第54章乘月幾人歸(二)

上官情愣住了,他完全沒有料到對方的思路,一時竟不知作何反應。

趙識途端詳他呆若木雞的模樣,終于按捺不住,噗嗤笑出聲來。

“說來你怎么會選中這樣一個名字,若不是我認識你,我會以為你是個扭捏羞澀的少女?!?/br>
上官情當然不是少女,也斷然與扭捏羞澀不沾邊,他是個貨真價實的男人,高大挺拔,性情也如男人一樣馬虎刻板,鮮少留意自己的容貌??墒牵斔瓜卵劬Φ臅r候,趙識途忽然發(fā)覺他的睫毛竟然很長,隨著眼瞼的開闔輕微顫動。

不論女人還是男人,在情動的時候,總是會變得比平時更溫和,更柔軟,何況上官情的輪廓并不算粗獷,只不過疏于打理,雖然膚色曬得偏黑,眼睛卻是明亮的,眼角上挑,與柳葉般的眉形相稱相映,透著幾分清秀的氣質(zhì)。

上官情覺到他的視線,問道:“有何不妥?”

趙識途半氣半笑地抱怨道:“難道沒有不妥我就不能看你嗎,方才是誰熱情似火地將我壓在身下,肆意非禮,春宵還沒個影兒呢,你該不會對我始亂終棄吧?!?/br>
上官情的臉色煞時間又白又紅:“那倒不是?!?/br>
趙識途盯著他看得出神,他自知理虧,無話辯解的窘迫模樣,無論看多少次都不會厭倦,隔了一會兒,才答道:“我只是在想,你或許并不該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的。”

上官情又看了他一眼,道:“我曾失手殺了自己的母親?!?/br>
趙識途一怔:“因為修習那羅剎功?”

上官情點頭道:“時至今日,我才知道當年在家中書房偶然發(fā)現(xiàn)的秘笈,原來是篡改過的贗本。我先是狂性大發(fā),而后又昏睡不醒,醫(yī)師說我經(jīng)絡紊亂,活不過三年,我的父親,三年未過,便當我已經(jīng)死了?!?/br>
趙識途心里猛地一沉,隱隱覺察到一些線索,卻又不敢肯定,接著問:“所以你才要離開家?”

上官情道:“那秘籍以梵文所寫,我便一路泊至西域,那是一片神奇的土地,厥草生在石縫里,剝開后竟能吮出甘霖,胡楊樹泣出淚珠,可以當作藥引,我靠著它們活下來。以天穹為蓋,以殘陽作燈,你知道么?那里的山比這里遼闊百倍,風掀起沙石的時候,天地像是顛倒了一樣,人行于天地間,比砂礫還要渺小,那時候我常常覺得,生與死,興與亡,似乎都不再重要……”

他很少說這么多話,說得久了,便語無倫次起來。趙識途打斷他道:“絕沒有這樣的事,至少我很慶幸你活著?!?/br>
上官情像是聽到了世上最不可思議的話語,甚至顧不上掩飾訝異,只是怔怔地望著對面的人。

風聲忽然小了,夕陽沉入地面,西邊的天空中,最后一抹余暉將盡未盡。華燈初上的街市,層疊聳立的山巒,都融化在一片朦朧中,看不太真切,唯獨眼前人的面容是真切的。

那一刻趙識途忽然覺得,倘若日月就此靜止,倘若這一刻便是亙久,該有多好。

他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在回過神之前,上官情卻已經(jīng)站了起來,把佩刀拿回手里,看起來又恢復了原本的模樣,淡淡道:“我已沒事了,我們走吧?!?/br>
趙識途感到幾分錯愕,只能答道:“好?!?/br>
上官情朝他點點頭,而后縱身一躍,黑衣的背影投入黑暗之中。

趙識途眼看著視野忽地一空,心中竟也跟著一沉,原本清醒的頭腦被一陣沒來由的恐懼所侵占。

上官情已輕盈落地,抬起頭來喊道:“趙鏢頭?”

趙識途恍然驚覺,舉目四顧,西邊哪里還有什么余暉,天光已盡,周遭已是夜晚。

*

漢水流經(jīng)梁州,入夜后,兩岸燈火盈盈,人聲喧嚷,比起冷清的邊塞,不知熱鬧多少倍。

這條江上,載著明月珠許多的記憶,小時候,她常常帶著明月塵來江畔玩耍,有時候,江景天也會背著江夫人,偷跑出來。那時候她們還不懂得身份之別,三人結(jié)伴,也曾有過一段好時光。

中原與西域不同,四季分明,在有水的地方尤為明顯,冬季里江面被冰層封住,春季又會融化,夏秋之際,充沛的流水漫上江灘,浸潤萬物。江灘上有一棵槐樹,幾根枝椏懸在低處,掛起繩圈,就能當作秋千來蕩,到后來,那槐樹越長越高,枝椏也離地越來越遠,不能用來掛秋千了。

這一晚,明月珠沿著河畔信步漫走,竟又遇到當初的樹,她仰頭尋找,果然找到了那幾根枝椏,繩圈痕跡還留在上面,只不過再也觸碰不到了。

過去的時光也像這些枝椏,只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越來越遠。

江府失竊案落定后,江家老爺和夫人從長安返回,照料獨子的傷勢,城中的亂局也逐漸平定下來,明月珠曾委托衙門,徹查了明月塵的委令狀,果不其然,是她竊取官印、精心偽造的。

打一開始,她便是盜賊團的同伙,為了昆吾劍而來,她所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