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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蹭蹭寫完郵件,馬蕭蕭坐在地板上,用螺絲刀把這一周陸續(xù)到貨的床架、轉(zhuǎn)椅、桌子,一個個裝起來,面前開著電腦,查單詞。大三的時候他去洛杉磯做過一個月交換學生,生活上沒有太多不習慣的地方。然而斯科特第一次問他有什么需要幫忙的時候,他趕緊提了個弱智的問題:Ft和fitted的床單有什么不一樣?斯科特說:我懂,幫你上亞馬遜看看,我懂,一個人到了一個奇怪的國家,哈哈哈,這種感覺——你的床多大,雙人還是單人?哈哈哈,你一定沒有女朋友,我猜對了嗎?男朋友也沒有嗎?馬蕭蕭無語望天。伍鈺昆個性太直,不會調(diào)和,門下的學生并不團結(jié)。馬蕭蕭有心理陰影,把對實驗室政治的恐懼一直帶到了國外,盡管蒂莫西的實驗室其樂融融,但他依然習慣公事公辦,散會如下班。室友是社會人。隔壁是女孩子。生活上的事,他寧可去問斯科特。雖然問過以后有點后悔。美國大學的行政人員都熱情得令人發(fā)指,和國內(nèi)形成了鮮明的對照。他們系的秘書莉茲是個亞麻色頭發(fā)的老太太,頭一次見面就夸他字寫得漂亮,和他滔滔不絕地說了一個鐘頭,他一句也沒聽懂,辦完手續(xù)又請他吃壽司。斯科特也不例外,看去五大三粗胡子拉碴,其實還不到三十歲,嫌西部家鄉(xiāng)氣候不好,來東部工作沒多久,朋友不多,和馬蕭蕭聊了一陣,就一副大包大攬的勁頭,恨不得單獨給他開個講座。馬蕭蕭感動之余,對他的盛情十分不解,直到最后,斯科特一雙綠眼睛忽閃忽閃,終于真情實感地問道:“你是四川人,你會做川菜嗎?”還有徐廣,馬蕭蕭對他莫名地有點困惑。第一天徐廣領(lǐng)他去辦手續(xù),帶他坐校車。校車沒有站牌,徐廣教他用手機連接校園覆蓋的無線網(wǎng),上谷歌應(yīng)用下一個查詢公交的軟件。周一上午,住在這一片的學生都去上課,各種膚色口音的年輕人滿滿當當擠了一車。徐廣腿長肩膀?qū)?,比他高出半個頭,一手拉著拉環(huán),讓他扶著,另一手掏了手機,劃拉著給他看。大學沒有墻,校車化作地圖上的一個小箭頭,晃晃悠悠爬坡過嶺,直入森林深處。這片土地原來是個有錢煙草商的私產(chǎn),一磚一瓦都鐫著捐贈人的名字。小箭頭不斷擴大,一路向北,藍天之下,花朵在道畔赭色的矮墻上悠然搖曳,粗糙的彩色磚石砌出一片哥特風,自兩面包抄而來。校車在大教堂前停下來,馬蕭蕭早就做過功課,看過照片,站在車門口,依然一瞬間出神,忘記了邁步。徐廣從后面輕輕拍他,領(lǐng)著他下了車。天上有細細的云絮。垂線從尖頂上傾瀉而下,圣徒在束柱上眉目低垂。玫瑰高窗如一雙被陰影拉得長長的眼,俯視。KeeptheheartoftheuylisteningtotheheartofGod.秉吾大學之心以合上帝之心。這是校訓的一個版本,你信教嗎。徐廣終于切換回普通話。馬蕭蕭搖頭。徐廣抱著手臂,又換了英語:你很幸運。馬蕭蕭回頭看他,上下一打量。徐廣一笑:怎么了?他皮膚很好,五官熨帖,眼神柔和,笑起來相當好看。馬蕭蕭扭頭看看前面,又回頭看看他。徐廣摘了帽子,抖抖風衣,往前一步,和他并肩站著。馬蕭蕭指著教堂前面老校長的雕像,說:和你長得挺像。徐廣:……馬蕭蕭深諳如何適時轉(zhuǎn)移注意力,自己的和別人的,一個心理學研究者的專業(yè)素養(yǎng)。徐廣給他一種飄忽不定的印象。語言只是表征。同時又是嚴格自持的,比如,初次見面,竟然沒有笑話他的名字。馬蕭蕭活了二十六年,第一次見到這么有禮貌的人。端著。累不累啊。馬蕭蕭把裝好的桌子一推,往床上一倒,伸了個懶腰,準備起來掃地。余光瞥見手機的綠燈一閃一閃,順手撈過來。說徐廣徐廣就到了。三“很抱歉打擾你?!毙鞆V穿著格子睡衣,外面罩著系帶睡袍,胳膊下面夾著電腦和文件夾。馬蕭蕭說:“沒關(guān)系。我們可以不用講英語的……”徐廣笑了:“我忘記了,蔣老師在不在家?”馬蕭蕭說:“和他說過了,沒有關(guān)系?!?/br>徐廣說:“有個地方能坐著就可以,你忙你的,不用管我?!?/br>馬蕭蕭說:“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我樓上桌子椅子剛剛裝好……”徐廣周一要去系里的午餐會,明天陪呂芳她們上車行看車,想趁今晚做做功課,結(jié)果斯科特在家和中國女朋友打電話,聲音有點大。馬蕭蕭猜測,多半是聽了半天雙語亂燉的小兩口吵架,來他這里躲一躲。徐廣看著他屋里的盛況,說:“不好意思?!?/br>“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馬蕭蕭拿著掃帚,“就當剪個彩,請坐吧,徐總?!?/br>徐廣忍不住笑,也不再推辭,打開電腦。馬蕭蕭去樓下找了二十八位亂碼紙條,放在桌上,輕手輕腳地把一地扳手螺絲說明書收拾干凈。去壁櫥里拿了電腦,自己坐在床上。本地地名D字打頭,昵稱達村。村里的夜晚很安靜,馬蕭蕭常常想象,夜間從空中俯瞰,森林之中,他們的小區(qū)星星點點的燈,勾勒出一枚大光環(huán),套著小光環(huán),好山好水,好寂寞。中產(chǎn)階級據(jù)說也沒有多少夜生活,牽狗跑步,然后回家陪老婆孩子看電視。呂芳說她們系里聚會去過一個酒吧,幾十號本地人民圍著一個屏幕,集體唱K,互不相識,熱烈鼓掌,簡直天真可愛。學生的活動應(yīng)該是很多的,大教堂前的廣場上總是擺著各種社團攤位,義賣,講座,招募志愿者。然而馬蕭蕭只能感嘆,年輕真好啊。他已經(jīng)是一枚無趣的博士了。出來得太晚了,老了。伍鈺昆回復了郵件,說希望他在秋季學期安排好進度,盡量在一年內(nèi)收齊畢業(yè)需要的數(shù)據(jù),在春季學期結(jié)束之前確定進一步的方向,博后在國外做還是國內(nèi)做。年齡和精力是你最大的優(yōu)勢。伍鈺昆總是說。這話很傷人。但馬蕭蕭能理解。實驗室的師兄師姐,有在職八年肄業(yè)的,有生了孩子產(chǎn)后抑郁的,有辭職離婚又延期的。伍鈺昆要是年輕個十歲,心高氣傲些,門檻一高,這些人也進不來。而馬蕭蕭也知道,如果這些人進不來,那也就沒他什么事了。伍鈺昆一心想挑個老老實實一口氣讀上來的孩子,年紀要小,心思要少,家庭條件好,也別有什么盤根錯節(jié)的背景,專心搞科研出東西。真正天分如何,倒成了其次。馬蕭蕭上學比別人早,爹媽原先是農(nóng)村的,出來倒騰建材,發(fā)達了,孩子沒人帶,上小學時年齡還不夠,塞了錢才進去的。馬蕭蕭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