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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聲道:“滾走?!?/p>
沈知意摘掉蒙眼的發(fā)帶,卻不見班曦。
她已離開了床,背著身站著,背影倔強。
沈知意眼角有淚,微微嘆息一聲,問她:“你為何生氣?”
“不必多說?!卑嚓卦捓镆褞Я丝耷弧?/p>
“……我并非不知好歹。”沈知意沙啞著嗓子說道。
她真的需要一個人陪在身邊,一個說話她聽得進去的人,好好來勸她,幫她渡過一道又一道的心坎。
班曦這個人,就連發(fā)泄情緒,也不愿讓人看見。
她身上壓的擔子太沉了,背久了,無人體貼無人體諒,就會變成這副模樣。
沈知意捏著手里的錦帶,慢慢走下床榻,拉住了班曦的手。
“我知陛下……不好受?!?/p>
“跪下來,謝恩?!卑嚓剞D(zhuǎn)過頭,咬牙道,“現(xiàn)在!”
沈知意愣住。
他身上不剩什么,他實在……跪不下去。
班曦冷笑一聲,拉開了寢殿大門。
“沈知意,朕原本要你回來,陪朕過了這生辰,從前種種,咱們就翻過不提,可你不領情?!?/p>
她說:“天子恩,你都不謝?你當尋常夫妻,還給朕臉色看?你怨朕?朕都退讓到這一步,你卻還要繼續(xù)怨恨下去?”
沈知意手捏著薄薄一層的褻衣,眉頭微蹙,他的委屈漸漸消散,只剩下無奈和幽怨。
“皇上自己不覺得可笑嗎?”沈知意道,“從來沒有過信任,也從來沒有真情,你既答應過我,與皇上相處時,我就是我自己,可又為何頻頻變更?我不能怨皇上嗎?我即便不是沈知行,我也是王府出身,正經(jīng)的世家公子……皇上又是怎么對我的?皇上不顧自己的顏面,執(zhí)意讓我做宮侍,受人欺壓,而皇上自己,不管不問,見我病了,便讓我回來,見我無病無憂,又要讓我回去……”
“你果然在怨恨朕!”班曦低聲說。
“是。我心疼你,又恨你?!鄙蛑獾?,“陛下為人君,自然要一言九鼎,御下有規(guī)有矩?!?/p>
班曦冷笑一聲:“朕聽明白了,你是給臉不要臉,偏要去做宮侍。好,朕一言九鼎,說了讓你做宮侍,做替身,自然不會再變!朕以后再心疼你,朕就是天下第一愚蠢之人!”
她不知自己氣什么,也不知道沈知意在怨什么。
她只是覺得委屈。
十分萬分的委屈!
她的好意,碰上了冷釘子,她原本在他面前,就已經(jīng)沒了驕傲,這次又碎了一地,拼都拼不起來。
她那般放低姿態(tài),可他卻不領情。
她不理解,她想發(fā)瘋。
沈知意離開后,她重重關上門。
茶青方推門欲入,被班曦一個硯臺砸了回去:“都給朕滾!滾得遠遠的!”
記憶中,只有沈知行可以。
他可以怨,可以罵她,可以像兄長一樣規(guī)勸她。
那是她給他的特例。
或許……或許也正是因為如此,她才氣惱沈知意。
她剛剛與他做了一場夢,他卻用這種方式終結(jié)了她的夢,告訴她,自己是沈知意。
他正在取代沈知行。
這是她最害怕的事。
她害怕,所以,他做了知行會做的事后,她又驚又怒。
他在取代沈知行。
怎么辦?
她該怎么辦?!
班曦把臉埋在雙手中,頭痛到要炸。
好久之后,班曦:“茶青方,進來?!?/p>
茶青方無聲進殿。
“去跟他們交待,不要委屈了他?!卑嚓卣f,“吃的穿的,都讓人上點心?!?/p>
茶青方答喏。
班曦:“免了他的侍寢,朕不需要了。”
茶青方雙眼亮了許多。
班曦:“還有,從今日起,到二十八,朕每日都要在千秋閣祭奠知行,你著人安排吧?!?/p>
茶青方退下。
班曦喃喃道:“不會讓你取代他的,不會?!?/p>
沈知意換回夾襖,慢慢回含涼殿。
路上,夜風陣陣吹著,到了住處,他慢慢縮進被子,心中一片凄涼。
是,自己又是何苦,說句多謝陛下恩典,不就什么事都沒有了嗎?
可為什么,他說不出口?
他內(nèi)心深處,隱約是愛她的,可從心里鉆出來后,就變成了怨。
作者有話要說: 后臺評論刷不出來,我先去吃飯!晚上回來補作話評論問答!
第29章 唯恐夢碎
班曦咬著手指, 在殿內(nèi)走來走去。
她煩躁不安, 忽然又想追沈知意回來, 可這念頭一出現(xiàn), 她便更加憤怒難過。
死去的人, 終究會被鮮活的存在取代。
可她仍然固執(zhí)地想要抓緊沈知行,讓他不要走。
這世界上,沒有人真正在乎他的消失, 唯獨自己。
若他的母親還在世,這世上應該會多一個牽掛他的人, 可他沒有,他有弟弟,弟弟卻是個人渣, 現(xiàn)在連有他的過往都忘了。他有父親,可父親是個睜眼瞎,傷感完就忘了他。
班曦捂著胸口頹然坐了下來,低聲啜泣。
“心好痛……”
她的心,替沈知行痛。
“是我先背叛了哥哥……”她說。
她今日勃然大怒, 突然起了脾氣,并非是沈知意與她冷臉, 而是她忽然意識到, 自己心中竟有了別人。
她原本是想用活下來的人寄托四年,讓自己再用力地將沈知行狠狠記在心里三年,刻在她從今往后的人生中,不讓他隨時間淡去。
可她從未想過, 僅僅幾個月,沈知行就快被那活人取代。她甚至為了讓自己心中好受些,讓蘇向玉去查問他到底是誰。
“可鄙?!卑嚓啬笾约旱氖种?,低聲重復著這兩個字。
她披上衣服,闖出寢宮,向千秋閣走去。
茶青方追在后面,聽到班曦喝道:“不許跟來?。 ?/p>
她聲音尖銳,發(fā)著顫。
從她監(jiān)國起,就再沒有用如此激烈的語氣與人說過話。
茶青方愣了下,仍然上前給她披衣。
班曦轉(zhuǎn)身,狠狠一推:“讓你們滾沒聽到嗎?!”
她雙眼血紅,雙手青筋清晰可見。
茶青方默默退開。
沈知行是她的逆鱗,他不敢碰。
白日,班曦端的太好,她從未從沈知行離世的打擊中走出來過,今日只不過是終于爆發(fā)罷了。
誰又不是日日戴著面具?
班曦那晚,抱著沈知行的牌位,在千秋閣哭了一晚。
第二日,班曦走下千階,對茶青方說:“朕的萬壽宴,不必辦了?!?/p>
他早已沒了生辰,她還過什么生辰?
茶青方愣?。骸氨菹隆?/p>
“不必了?!卑嚓仄@鄣溃澳銈円獞c,你們就慶吧?!?/p>
從那日期,班曦只要得了空閑,就會到千秋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