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懷里都掙脫不得。

沈琛抱著他，滿心的浮躁都在韓景宇的身軀中得到了撫慰，他不自覺閉上了眼，埋首在韓景宇的鬢發(fā)間，“什么時候醒的？”

“有一陣了?！?/br>
這個房間沒有鐘，沒有電器，根本無法估算時間的流逝。

兩人靜靜的抱了一會兒，韓景宇突然張口問，“你去哪了？”

“哦，處理一些事。”沈琛回答的漫不經(jīng)心，他的嘴唇中呼出的熱氣縈繞在韓景宇的耳廓，“是不是想我了？”

韓景宇的眼睫垂了下來，露出一個十分安靜的笑容，“嗯?！?/br>
沈琛的目光愈發(fā)深情，他的手臂環(huán)抱著韓景宇的腰身，他的嘴唇貼著韓景宇的鬢發(fā)，“景宇……”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韓景宇突然的就開口打斷了他，“沈琛，你是不是……喜歡我現(xiàn)在這個樣子？”

沈琛先是一愣，而后悶悶的笑聲從震動的聲帶里傳遞到了韓景宇的面頰。

“我的血，我的痛，我現(xiàn)在這個模樣，你喜不喜歡？”韓景宇很久沒有這么思索過自己了，他睡了太久，仿佛從遇到沈琛起就陷入了一場大夢，這是場醒不來的夢魘。

沈琛的嘴唇下移，落在了韓景宇的脖頸上，韓景宇的脖頸上都是觸目驚心的咬痕，一道一道，結(jié)著深褐色的痂，遍布在脖頸上，就仿佛用粗制的線頭縫上去的一個拙劣人偶。

沈琛說，“我喜歡?！?/br>
韓景宇笑的幾乎又要落下淚來。這場夢……

沈琛這一口卻是沒有咬下去，他已經(jīng)有了更多的手段在這具身體上留下數(shù)不盡的，他喜歡的傷痕，但是他現(xiàn)在只是想抱一抱韓景宇，他這幾天，真的是太累了，這累叫他困倦，又叫他急于想坦白一些什么似的，“景宇?！?/br>
“……嗯？”

“我要告訴你……”沈琛覺得自己應(yīng)該把自己那顆血淋淋的心臟從黑色的肋骨里扒出來，給自己的戀人看一看，他的戀人是如此的愛他，所以他連這最后的一絲秘密都可以不必保留，“我愛你。”在他懷中的韓景宇全身震動一下，沈琛貼著韓景宇的面頰，雙臂擁抱的愈發(fā)熱切，他想要把自己全部都展示給一個人看，“我的愛會傷害你，因?yàn)槲也×?，病的發(fā)了瘋?！?/br>
韓景宇靜靜的聽著，沈琛沒有睜開眼，所以只能憑借懷中抱著的人的動作判斷出他現(xiàn)在還是冷靜的在傾聽著。

沈琛的嘴唇感知著韓景宇脖子上的傷口，“痛嗎？”

“痛。”

“我的愛只能一遍一遍的傷害你，因?yàn)槲掖蟾拧北蛔约合乱粋€想說的詞逗笑，沈琛真的露出一個笑容來，“是一個瘋子?！鄙蜩〉碾p臂幾乎已經(jīng)要幻化做枷鎖了，“一個正常人，是絕不會像我這樣迷戀鮮血與施虐?！?/br>
吧嗒——

韓景宇的眼淚落在了自己腳邊。

“我是一個瘋子，隨時會傷害身邊的摯愛?！鄙蜩〉恼Z氣也有些悲哀，從他見到沈母倒在血泊里的那一幕開始，他就知道他不是一個正常的人，他病入膏肓，無藥可醫(yī)，“我愛著你……”

明明應(yīng)該是十分甜蜜的話啊。

韓景宇一直在等，而今終于等到了。

其實(shí)他早就知道，沈琛是病態(tài)的，他從沈琛身上得到了太多的傷痛，從身體到精神，明明他可以再支撐下去的……要問嗎？

問那只狗去哪兒了？不不不。

那只狗哪也沒去，就在這個屋子里，陪著他和沈琛。一直都在。

“沈琛，如果我死了，你會難過嗎？”

沈琛真的是很認(rèn)真的在想，但是每一個人的生命都只有一次，又怎么估算的出來這個人的死會對自己有沒有影響呢？沈琛很認(rèn)真的思索了一陣，而后得出了一個他認(rèn)為如此的答案，“不會，因?yàn)槟闶撬涝谖疑磉叺模愕剿蓝歼€是愛著我的——對嗎？”

韓景宇只覺得那壓在心口的重負(fù)一夕間盡數(shù)散去，他從中居然覺出一絲解脫來。

也許就該是這樣。

他愛著沈琛，沈琛愛著他，就是他的圓滿。根本不需要更多了，什么都不再需要了。他所做的一切，也許都是多余的，都是不需要的。

那只狗去哪里了？韓景宇不想問，沈琛總能給出安撫他的答案，他不愿意問下去，得到一個或許會叫他傷心的答案。韓景宇大概也是世上最脆弱的人，他的生死都決定的如此輕易，好像他根本就不曾把自己的生命放在眼里。

韓景宇拉著沈琛的手，十指交纏，竟然有些纏綿在內(nèi)，“跟我來。”

沈琛被他拉著一路到了客廳，客廳里的魚缸里兩條彩色的熱帶魚靜靜游弋著，韓景宇松開沈琛的手，從西餐桌旁邊搬了一張椅子過來，而后扶著椅背踩了上去。

沈琛靜靜的看著他。

韓景宇赤身裸＋體的踩在高椅上，他沖沈琛笑了笑，這一笑竟然和從前稚子的模樣有九分的相似，好像他一直都在這里等待著一樣。

“我愛你，你愛我，這是我這一生中最完滿的事了?！表n景宇眼里都是晶瑩的，他自己都察覺不到自己滿目的眼淚，細(xì)碎的水光印著魚缸里透出的藍(lán)色燈光，像是打碎的琉璃一般，“不需要更完滿了。沈琛?！?/br>
沈琛仰著頭沖他微笑，“嗯，我在?！?/br>
“我也愛你?！?/br>
“我能給你看的，最美的樣子，大概就是這一刻了?！?/br>
韓景宇的腿白的近乎透明，他跨進(jìn)了魚缸里，而后另一只腿也伸了進(jìn)來，扶在魚缸上的雙手松開，整個人都沉進(jìn)了蔚藍(lán)的水中。

水滿溢了出來，帶著濕意，有幾滴濺落在了沈琛的臉上。

沈琛一直靜默的看著。也許，也許……

韓景宇整個人都沉進(jìn)了魚缸里，他的身體被透明的水淹沒，但是他沒有像任何一個溺水的人一樣竭力的掙扎，相反他很安詳，睜著眼，在蔚藍(lán)色的魚缸里，沖著沈琛微笑。

他最美的模樣是他的死亡。

沈琛伸出手，韓景宇也伸出手，魚缸將兩人的手隔開，仿佛交握，又仿佛永遠(yuǎn)握不住。

漆黑的發(fā)在蔚藍(lán)的水里散開，一串串的氣泡搖曳著上升。

也許，這就是最好的結(jié)局吧？

——我愛你，所以我愿意為你死。

——我愛你，所以我愿意看著你死。

沈琛在這一刻都還在想，他愛的人死了，他的愛是不是就能因死亡而永恒呢？如果這樣的話，就應(yīng)該是不會心痛的吧。

韓景宇叩響了玻璃，他說，“我愛你?！比缓笏州p輕的擺了擺手，眼睛都瞇了起來，十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