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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森試煉那天,各宮本應該是分開走,各自完成自己的試煉,可七師叔卻說要去尋找一株十分難尋的仙草,讓瑤光弟子先跟隨其他人不要走散。可段衡偏偏跟在我身后。我不知道他用意為何,只能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在前面走著,一邊用劍撥弄叢生的雜草注意妖獸,一邊還要擔憂段衡會不會突然沖上來刺我一劍。驚懼的汗滴在額頭上流淌,我掩起袖子擦了擦,卻突然感覺有什么東西搭上了我的肩膀。握劍的手一橫,我快速轉身執(zhí)劍砍去,可段衡卻在周圍人發(fā)現之前用兩指夾住了我的劍,輕松的樣子好像我根本沒有用力一般,劍氣到達他身邊也全部消散。段衡眼神中的笑意幽深,寒意滋生,他放開兩指,向前踏了一步,壓低聲音,“你好像很……怕我?”我心中一凜,被他突然改變的態(tài)度刺激著耳膜。將劍背到身后,我冷眼看著他,自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我怕一說話,顫抖的聲音就會暴露我的恐懼。他將手伸到我背后,握著我的手腕將劍慢慢歸鞘,就像在做一件很平常的事,可我卻已經冒出冷汗。“段霆,我知道你一直在觀察我,”他替我撣撣肩膀上不存在的灰塵,“從你看到我第一眼開始?!?/br>“你想得沒錯,靈墟段家煙云院的人,都是我殺的?!?/br>在他陰狠的語氣中,我聽到了一種興奮的瘋狂。煙云院是那個女人所在的后院,想起段霄跟我描述時那些尸體的慘狀,腹部突然傳來一陣絞疼。我抬眼看他,只有緊緊握著雙拳才能堅持不躲開他的視線。“段徇前段時日在溟波澗下落不明,現在整個靈墟的人都在尋找他,你覺得他是怎么了?”段徇,這兩個字被段衡念出來,就像在說一個死人。我是第一次聽他直呼堂兄的名字,他像是鋪天蓋地撒了一張大網,然后等待著一個一個絞殺吞噬網的獵物。虐待他娘親的人,虐待他的人,在一個個被他討還。我偷偷摸上劍柄,想尋個機會先出手,可段衡似乎很了解我的想法。“別害怕……”他輕輕說了一句,隨著微風在耳邊被吹散,輕地讓人以為那是幻覺,“我不會殺你。”他嘴臉勾著淺笑,猶如幼獸的雙眸此時卻散發(fā)著兇光,越是對視,我越發(fā)覺得自己渺小地可憐。他看我的眼神,就如當年堂兄看他的眼神一樣。我突然怒火中燒。來不及思考他說的話是否是出自真心,我剛要揮劍拂開他的手,卻突然聽到一聲震天響的狂吼,森林里刮來一陣狂風,吹得人眼迷離。我慌忙擋住雙眼,即聽到不遠處有人喊了一聲:“是混沌!快逃!”混沌兇獸的大名我自然是聽過,即便是天門七子在這,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更何況是我們這些弟子。沒做他想,我拔/出佩劍便要御劍逃離,將將要開始加速,卻忽覺劍身一沉。段衡把著我的肩膀,我才想到他今日并未帶佩劍,途中遇見的難纏妖獸他也并未出手。難道是因為上次天門大選的傷勢還未恢復嗎?只是才想到這里,我的心中就忍不住狂笑,混沌在后面窮追不舍,段衡又受傷未愈,此時是絕佳的時機,只要他死了,段家不僅不會追究,我以后也不用永遠都受他擺布。我甚至覺得段衡今日的舉動是天助我也。控制著方向,我注意到正前方恰好有一顆擋路的大樹,我向著那個方向絲毫沒有要躲避的樣子,后面的混沌像是認準我們兩個一般,也橫沖直撞飛奔而來。就在快要撞上那顆大樹的時候,我用盡靈力改變方向,垂直向上沖去,段衡失去重心本能地想要抓住我的衣服。我卻回身用靈力將他震開,而樹下的混沌也跳起,張開大口想要將他一口吞下。那一瞬,時間仿佛都靜止了,變得異常緩慢,我不受控制地咧開嘴笑著看著段衡,似乎在向他宣揚勝利的姿態(tài)。可極速墜落的段衡非但沒有驚恐的表情,甚至還掛著嘲弄的笑。難不成他并不是重傷未愈,難不成他有辦法逃脫混沌的巨口?我不斷的做著假設,恐怕他還會有翻身的機會。可這世上就是有很多想不到,即便是像段衡這樣的人,也會有很多料不到。事情并未朝著我們兩個任何一方的想法發(fā)展。恰好趕來的七師叔用了那一招,他像我一樣笨地,以為段衡有危險,親自代替他受了混沌的一擊。四濺的鮮血噴到了我的臉上,我抹了抹眼睛,看到七師叔露在外面的半截身體,他拼著最后一絲意識,揮劍在混沌臉上留下一道長長的傷痕。聞聲敢來的天門七子是如何憤怒地將混沌兇獸封印的,我已經記不清了,我只是深刻地記著當時段衡的表情。我從未看到他這樣恐懼過。他跑過去抱起七師叔,想要掩上七師叔的傷口,可那攔腰一口,幾乎將七師叔咬成了兩截。我木然地跳下劍,身后驚天大戰(zhàn)都全然不覺,走到段衡正前方的時候,才看到他扭曲的面容上全是淚水。他居然哭了。我后撤了兩步,驚恐地看著肩膀不斷抖動的段衡,趁他抬頭之前,沒命地向著相反的方向奔跑,甚至忘記了御劍。那一天之后,我再也沒有回過天門山,甚至沒回靈墟。我蜷縮在鬼森邊緣的懸崖斷壁上,隱藏在無數個山洞中的一個里,一步都不敢踏出去。如果只是害了段衡被他報復,我可能也不會那么害怕,可就在陰差陽錯中,我害的七師叔生死不知,那對段衡來說,比傷害他自己還過分。他一定不會放過我的。在陰冷的山洞里,我不知道昏昏沉沉睡了多少天,醒的時候就疑神疑鬼地盯著漆黑一片的洞口,恐怕那里突然出現那個魔鬼。那天,淅瀝的雨聲將我喚醒,洞頂濕氣匯聚而成的水滴滴到我的臉上,我順手擦了擦,靠在冰冷的巖石上,突然綿延起強烈的悔意。如果在堂兄手中救下他那天可以對他好一點,哪怕不是真心的,想必也不會落到今天這副田地吧。我扒著巖石,第一次明白什么是絕望,在黑暗的山洞中隨著雨水無聲哭泣。就在我萬念俱灰之時,我聽到了那隱蓋在雨聲下,緩緩的腳步聲。一滴一滴,一步一步。也在我的心頭敲擊。像是死亡的聲音。作者有話要說:還有還有……第63章番外四段霆除了腳步聲,還有劍尖在地面劃動的聲音,加在一起就像催命咒。我拄著地面后退,任憑碎石劃破手掌,直到后背緊緊貼著山洞最里面的巖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