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05
輕聲說道:“往后沒我伺候少爺了,少爺自己多保重?!?/br>葉雪山點了點頭,平淡的答道:“林子森,你是好話說盡、壞事做絕?!?/br>話說到此,他一刀戳向了對方的手臂!刀尖扎到臂骨,刀鋒割開皮rou,鮮血立刻由內(nèi)向外浸透了層層衣裳。林子森咬緊牙關(guān)忍耐疼痛,任憑葉雪山拔出匕首,把第二刀釘入了肩膀。抬手一指心口,他的聲音微有些顫:“少爺,你往這兒捅,一下就完事?!?/br>葉雪山默然無語,東一刀西一刀的亂戳。他知道林子森疼,但是他想林子森再怎么疼,也沒有自己疼。他從來沒有如此虛弱過,出疹子的時候都沒有;甚至不敢閉眼睛,因為一閉眼睛就要陷入黑暗不能自拔。他想不通,有許多話要問林子森,可是不敢問,也不愿問。他的手已經(jīng)抖得快要握不住刀,鮮血濺在手指上,雪白血紅的,一點一點,像是又出了一遍疹子。忽然把匕首摜到地上,他抬眼望去,發(fā)現(xiàn)林子森依舊站著,可是已經(jīng)成了血人。“我不殺你?!彼_口說道:“從此你我一刀兩斷。你走吧,再別見我。”然后他提起一口氣,強撐著繞過林子森,向樓上走去。葉雪山進入臥室之后,外面衣裳也沒有脫,直接撲到了大床上。毫無過渡的,他瞬間就入睡了。再醒來時,已是日上三竿。他朦朦朧朧的抬手要揉眼睛,卻是發(fā)現(xiàn)了手背手指上的干涸血點。短暫的愣怔過后,他想起了昨夜事情。無精打采的翻了個身,他拉過煙盤子,慢吞吞的給自己燒煙,心里是非常的平靜,幾乎平靜到了空白的地步。呼嚕呼嚕的吸了一陣鴉片煙,他半睜著眼睛坐起來了,搖搖晃晃的推門下樓。樓下蹲著個仆人,正在吭哧吭哧的擦地;忽然見他來了,就滿面驚惶的站了起來。葉雪山也停了腳步:“干什么呢?”仆人期期艾艾的向下一指:“地上……有血。”葉雪山靠著樓梯扶手,撕心裂肺的打了個大哈欠,抻得嘴角都疼:“林子森呢?”仆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答道:“夜里走了。”葉雪山依舊半閉著眼睛,夢游似的繼續(xù)下樓往餐廳里走。對著空空蕩蕩的餐桌坐下來,他開口就罵:“他媽的,怎么沒人預(yù)備早飯???”仆人們過慣了太平日子,經(jīng)過了昨夜一場,如今就集體發(fā)了傻。林子森在的時候,頓頓都是親自烹飪飯菜;林子森像個血葫蘆似的自己走了,仆人們光顧著害怕,早忘了往昔的雞湯餛飩和糖燒餅。一個小仆人腿腳最勤快,穿上棉襖往外跑,急三火四的把早餐買了回來。葉雪山一手抄著筷子,一手捏著燒餅,左一口右一口吃了個滿頭大汗。及至吃飽喝足了,他又召集仆人進行大清潔,該洗的洗該擦的擦,尤其是床單被褥,整套的全換了新的。林子森的氣味漸漸淡化了,他心里還是挺安然,仿佛天生沒有感情。樓內(nèi)收拾的窗明幾凈了,院子里的積雪也全清出去了,仆人們無活可干,終于得以聚到廚房里嘁嘁喳喳嚼舌頭。葉雪山獨自走來走去,樓上樓下的四處巡視。葉公館是處挺招人喜歡的好房子——小洋樓,小院落,在葉太太的規(guī)劃下不像住家,更像一處不生人間煙火的小桃源。其實葉雪山是愿意有家的,愿意聽見廚房里響起煎炒烹炸的聲音,愿意聽見有人高一聲低一聲的說話,可是家不成家的日子過久了,也很自在,也很習慣。漫無目的的走了一陣子,他坐進客廳,隨手打開煙盒,把里面香煙的頭尾全擺整齊。程武已經(jīng)進了醫(yī)院,身邊陪著一名保鏢。應(yīng)該去瞧瞧他,不過懶得去,算了,不去了。他對香煙興趣不大,擺好之后合攏煙盒,然后派仆人出門賣了一大疊報紙雜志回來。洗漱更衣回到客廳,他長條條的躺在沙發(fā)上,有一搭無一搭的翻翻看看,心里什么心事都沒有。年前電影院上映了幾部新片子,名字全都惡俗不堪。他從中選了一個相對不太惡俗的片名記住了,預(yù)備晚上出門去看。沒事做,真是沒事做。他的事業(yè)就是買鴉片賣鴉片?,F(xiàn)在手里一無所有,沒的買也沒的賣,自然只能清閑下來;不過新年快到了,得趕在年前發(fā)下紅包。今年倒是能省不少,因為少了六七個伙計的份額;另有一份最大的,本來屬于林子森,也不用給了。自家的伙計沉了自家的船,丟人啊,沒法說。年后還得再招幾名伙計補缺,幸好外人不知內(nèi)情。葉雪山隨手翻開一本雜志,不知怎的會特別有耐性,一個字一個字的,興趣還挺濃。葉雪山是直到臘月二十八那天,才漸漸反應(yīng)過來的。那時候仆人們已經(jīng)領(lǐng)過紅包,絡(luò)繹的各回各家、自去過年。家里的人是一天比一天少,到了大年三十這天早上,葉雪山穿好衣服下了樓,發(fā)現(xiàn)家里就只剩了自己一個。他也曾有過獨自過年的經(jīng)歷,不過那時候還小,不知愁也不知苦,一個人在大年夜里連吃帶喝,也挺快活。但是現(xiàn)在不成了,現(xiàn)在他長大了,人大心大,不是簡簡單單就能滿足的了。餐廳里連雞湯餛飩和糖燒餅都沒有了,幸而汽車夫還沒有走。汽車夫的家就在城里,不急著走。葉雪山不大會開汽車,所以趁著汽車夫在,連忙出門跑去租界地,從西餐館子里買了整桌宴席搬運回家。到了中午時分,汽車夫把汽車開進樓后的汽車房里,然后站在客廳門口說道:“少爺,您還有吩咐嗎?”葉雪山知道他的意思,于是揮了揮手:“沒事了,你回去過年吧!”說完這話,葉雪山又從褲兜里摸出幾張鈔票,往汽車夫的口袋里一塞:“路上給你侄子賣糖葫蘆!”汽車夫笑嘻嘻的一鞠躬,說著吉祥話向后撤退。大踏步的走出院門,年輕的汽車夫回頭又向葉公館看了一眼,心想:“一桌宴席也不夠吃到初五啊,大過年的,街上鋪子不開,黃包車也不出,他明天吃什么呢?”葉雪山?jīng)]進餐廳,直接把買來的西餐逐樣擺上茶幾。自己打開了一瓶白蘭地,他不要酒杯,對著瓶口仰頭灌酒。他心里難受,也不愿往細了想,反正就是憋悶、委屈。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無論如何想不明白。他沒虧待過林子森,林子森就算要錢,也不至于要的這么窮兇極惡下三濫。他素來覺得自己挺精明,不精明,怎么會幾年賺到幾百萬?可是對于林子森的所作所為,他真想不通。醉醺醺的站起來,他披了衣裳往外走。無所事事的站在院子里吹了一會兒寒風,小腿上忽然有了觸感,低頭一瞧,卻是大黃狗顛顛的跑過來了。大黃狗這一天都還沒得到食物,如今終于見了人,就過來搖尾乞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