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道：“還買什么水果？我這不都買全了嗎？再買也都是喂了你們，你們——”

話沒說完，半大孩子忽然閉了嘴，規(guī)規(guī)矩矩的拎著果籃打了立正，和小伙子一起向林子森問好。林子森沒理會，伸手為顧雄飛拉開了車門，禮數(shù)周到的一直目送汽車開動，駛上馬路。

顧雄飛認(rèn)為林子森太可疑，就算自己判斷錯誤，對方至少也是古怪。急匆匆的回到住處，他設(shè)法調(diào)動了幾名便衣衛(wèi)士，派入日租界盯住林子森，一旦對方出了租界，就立刻將其逮捕。士兵抓人，巡警是不敢管的，所以不必挑選時間場合，能抓就立刻抓。

然后他又去了沈公館，找到小文詢問了一番。趁著天還沒黑，他急三火四的趕往英租界，找哈代先生去了。

在顧雄飛見到哈代先生之時，林子森抬腿邁上煙土箱子，走到最里面一口木箱跟前蹲下來，打開鎖頭掀了箱蓋。

從木箱中抱出昏迷不醒的葉雪山，他先不急著動，而是用手指試了試對方的脈搏呼吸。葉雪山一時半會還不能醒，于是林子森盤腿坐了下來，一邊摩挲著葉雪山的胸口，一邊留意著葉雪山的呼吸。木箱子里太憋悶了，葉雪山的頭臉上都出了一層薄汗。林子森歪頭和他貼了貼臉，心里忽然委屈起來，暗想顧雄飛有權(quán)有勢有出身，和誰相好都不成問題，何必非和自己過不去？自己就愛懷里這個寶貝，千辛萬苦才弄到了手。四年的光陰，力氣都賣足了，心思也花盡了，不容易??！

93

93、家事國事...

顧雄飛走遍英租界，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哈代先生。雙方見面談了三言五語，哈代先生并沒有表現(xiàn)出沉重模樣，只是滿臉疑惑：“子凌把房子都賣掉了？奇怪奇怪，不至于嘛！莫非他是遠(yuǎn)走他鄉(xiāng)了？”

顧雄飛認(rèn)為哈代先生的反應(yīng)才叫正常。朋友失蹤而已，擔(dān)心到哈代先生的程度也就足夠了。轉(zhuǎn)而問起先前事情，他想知道葉雪山的生意到底是如何失敗的。哈代先生立刻有了話講，從頭到尾滔滔不絕，其中自然落不下林子森，因?yàn)榱肿由旰蟠笸诠緣?，搞得他不得不四處尋覓伙計，簡直是氣死人了?/br>
顧雄飛側(cè)耳傾聽，萬沒想到原來葉雪山的日子竟像一部書，起起伏伏曲曲折折。葉雪山對他素來是報喜不報憂，他第一次發(fā)現(xiàn)自己對葉雪山是一無所知的。

細(xì)細(xì)的記下林子森的所作所為，末了他又問道：“子凌是什么時候趕走林子森的？”

哈代先生回憶了一番：“好像是去年年末?！?/br>
顧雄飛又追一句：“說趕走就趕走了？”

哈代先生一聳肩膀：“一夜之間，他就消失了。子凌說他偷了很多很多煙土……”哈代先生又一挑眉，血統(tǒng)混雜的面孔上顯出不屑神情：“中國伙計，很壞，都不老實(shí)。”

哈代先生有著黃白兩種人的血統(tǒng)，一方面被白種人瞧不起，一方面又瞧不起黃種人。顧雄飛隨他說去，心中七上八下的只是亂。他想可惜自己不認(rèn)識天津街面上的混混，否則下手也許更能便當(dāng)一些。心中忽然一動，他向哈代先生問道：“我記得合伙人中，還有一位金先生?！?/br>
哈代先生答道：“金先生得罪了一位中國將軍，不知逃到哪里去了。和子凌一樣，他簡直也是失蹤?！?/br>
顧雄飛把哈代先生問了個山窮水盡，最后哈代先生實(shí)在是說不出什么了，他才戀戀不舍的告辭離去。哈代先生的人情味似乎比較淡，但是顧雄飛和他談的挺舒服，大概是因?yàn)橄挛缡芰肆肿由膰槨?/br>
天黑透了，顧雄飛干不出別的事來，只能回住處睡覺。鉆進(jìn)被窩輾轉(zhuǎn)反側(cè)，他心想猴子此刻在哪兒睡呢？是跑了，還是被人綁了？

顧雄飛不是個多情的人，常年沒心事。現(xiàn)在他心沉了，沉的翻不動身喘不過氣。心潮起伏的熬到凌晨，他在朦朧天光中閉了眼睛。似乎也沒睡多久，他在夢里忽然遭遇了驚濤駭浪，猛的睜開眼睛，卻是一名副官在搖晃他。一挺身坐起來，他擰著眉毛怒問：“干什么？”

副官滿面驚惶：“將軍剛剛打來電話，說是日本軍隊昨夜進(jìn)攻了沈陽！”

顧雄飛莫名其妙：“進(jìn)攻沈陽？”

隨即他反應(yīng)過來，不等副官細(xì)說，一步跳到了地上。急三火四的洗漱穿戴了，他乘車直奔沈公館。結(jié)果在沈公館的煙室里面，他看到了坐在煙榻邊的沈?qū)④姟?/br>
沈?qū)④姵亮死夏?，一條條皺紋都像是刀刻出來的。大少爺站在地上，也是垂頭不語。顧雄飛大踏步的帶著涼風(fēng)走進(jìn)來，讓沈?qū)④娏闷鹧燮ぃ瑖@了一聲：“剛剛收到急電，日本軍隊已經(jīng)徹底占了沈陽城?！?/br>
顧雄飛沒說出話來，單是盯著沈?qū)④娍础驅(qū)④姷乃玖畈烤驮O(shè)在沈陽。

沈?qū)④婋y得的說正事時沒有吸鴉片煙。手扶膝蓋站起來，他繼續(xù)說道：“現(xiàn)在葫蘆島還算安全，可是不抵抗，誰知道能安全多久？”

抬頭望向前方二人，沈?qū)④姷吐曊f道：“老大，你在家里主持事務(wù)；雄飛，你跟我去北平。司令部淪陷了，我們得去請示上頭，重新建立機(jī)關(guān)?！?/br>
大少爺自知資質(zhì)平平，只能持家，所以規(guī)規(guī)矩矩的答應(yīng)一聲；顧雄飛聽聞此言，卻是一急：“伯父，我不能離開天津。”

沈?qū)④姾退灰娡?，直接瞪了眼睛質(zhì)問他：“你怎么著？”

顧雄飛不甚情愿的說了實(shí)話：“我在天津的三弟失蹤了，我得找他啊！”

沈?qū)④娨汇叮骸笆裁慈埽磕隳倪€有個三弟？”

顧雄飛低下了頭：“就是父親當(dāng)年……有個小公館……”

沈?qū)④姴荒蜔┑囊粨]手：“我明白了！我只問你，家事國事，哪樁重要？”

顧雄飛高高大大的站在沈?qū)④娒媲埃q猶豫豫的答道：“國事重要。可是……”

沈?qū)④姄P(yáng)起一只巴掌，掄出疾風(fēng)抽向顧雄飛。只聽“啪”的一聲脆響，他怒不可遏的大聲吼道：“混蛋東西！我今天就要替你老子抽你！你老子都不認(rèn)的東西，用你去找？海軍司令部都沒了，你還惦記著你家里那點(diǎn)破事？你他媽的白長了這么大的個子，我看你是只長個子不長心！”隨即他連人帶手一起向外揮去，言簡意賅的怒道：“走！”

顧雄飛多少年沒挨過耳光了，此刻猝不及防的被沈?qū)④娚攘艘话驼?，沒覺出多么疼來，只是耳朵里嗡嗡的響，半邊臉都在guntang的發(fā)燒。沈?qū)④娍粗L大，是有資格揍他的；轉(zhuǎn)身跟上沈?qū)④姷牟椒?，他承認(rèn)伯父的正確，可是葉雪山怎么辦？

葉雪山?jīng)]親人，自己要是不管他，他就只能是自生自滅了。

沈?qū)④娦睦镉旨庇謿?，都要著火了；正好顧雄飛撞上槍口，又是個世侄，所以他就有了靶子，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