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歷史洪流襲來，暴君卡法比最終被自己的雄子卡茨·扎尼萊親手斬殺，后來卡茨建立起共和聯(lián)盟，成為蟲族歷史上第一個雄蟲聯(lián)盟議長。

    然而，這個聯(lián)盟只維持不到十年的時間就又被徹底推翻了，推翻聯(lián)盟的，卻是一群雌蟲。

    卡法比時期的壓迫早就讓雌雄關(guān)系緊張到極致，一個帝國的滅亡，又怎能平息一個種族近一半民眾的怒火？

    “閣下，”拉賓語氣中的嘲諷意味更濃，“如果您是卡法比時期一只曾被無情折磨過的雌蟲，在那個殘暴帝國滅亡后，您最害怕的會是什么？”

    唐修齊一時沉默，但并非想不到。

    ——當然是害怕那些擁有強大精神力的雄蟲會重新?lián)屪咚麄兪种械臋?quán)力。

    一旦登上高臺，誰會甘心放下？

    老雄蟲抬手虛虛觸摸著蘭斯光球的輪廓：

    “于是，一個長達萬年的‘圈養(yǎng)計劃’開始了?！?/br>
    …………

    ……

    ……

    *

    “何塞？何塞？”

    組裝室外，赫倫的聲音喚回游離的思緒，筑巢師揉揉眉心：“怎么了？”

    “你是在擔心你的老師嗎？”小雌蟲問。

    “算是吧……”何塞嘆了口氣，“那老東西，就沒見過他有什么正經(jīng)時候?！?/br>
    抱著老雄蟲給他做的星艦模型，赫倫趴在筑巢師膝頭，托著下巴滿臉好奇：“話說你怎么從來沒有告訴過我們你還有一個老師??？”

    何塞一時沉默，許久之后，他突然打開隨身攜帶的投影儀，放出了那只小亞雌的虛擬投影。

    “啊！”赫倫驚呼一聲，“我記得，當初就是因為你打不過修齊閣下，他強制關(guān)閉了你這個東西，你才來幫我們的?！?/br>
    何塞：……

    黑歷史倒也不必記得那么清楚……而且就那堪稱變態(tài)的精神力運用，蟲族能有幾個打得過唐修齊？

    筑巢師注視著小亞雌的虛擬投影，緩緩開口：“這個，是我小時候?！?/br>
    赫倫愣了：“可他不是亞雌嗎……”

    亞雌一般要比雌蟲要更加柔美，頸后的蟲紋也沒有雌蟲那樣鮮艷復雜，那個投影明明就是一副亞雌的形象，但何塞也的的確確是一只雌蟲不假。

    筑巢師沒什么意味地笑了一聲：“因為亞雌在黑市要比雌蟲賣的更好?！?/br>
    ……

    第一星系不做慈善，中高級雄蟲可以擁有許多雌侍，但對于那些等級過于低下又不被在意的雌蟲蛋，“雄保會”會定期回收，然后派星艦送去其他星系。

    何塞那時就想，他們明明可以將那些蛋直接銷毀，卻還“大發(fā)慈悲”撥出經(jīng)費來租用星艦，真是“可歌可泣”。

    那些雌蟲蛋，運氣好的可以留在二三星系，由該行星執(zhí)政府孵化培養(yǎng)，運氣差的，蟲口販賣、違禁品走私、星盜劫掠……總有成千上萬種途徑讓他們破殼在光都照不進的犄角旮旯。

    很不幸，何塞就是這樣一個徹徹底底的“倒霉蛋”。

    在那顆行星編號都突破三位數(shù)的偏遠行星上，他渾渾噩噩地流浪過幾年，最后躺在臭水溝旁，因饑餓生出一種內(nèi)臟正互相啃咬的幻覺，一次次瀕死又一次次餓得醒來，終于，他做了一個“正確”決定——去黑市把自己賣掉。

    他很聰明，知道雌蟲被賣的話大概直接就剖心挖肺了，但亞雌總歸要“好”上那么一些，如果走運被什么大老爺看中，買下當成玩物前至少還能吃幾頓飽飯。

    尊嚴值幾只營養(yǎng)劑？

    用行星當?shù)氐哪撤N草藥汁液涂淺蟲紋，主動找上蟲口販子后，何塞漠然地縮在黑市用以囚禁活物商品的鐵籠內(nèi)，漫不經(jīng)心地想，“尊嚴”與“自由”，多奢侈的字眼啊。

    像極了帶著劇毒的夢境。

    他猜想著把自己買回去的會是什么樣的蟲族，玩他之前能不能先讓他吃飽，不然他很有可能會在中途昏過去。

    是某些肥頭大耳有特殊癖好的雌蟲嗎？還是蟲神顯靈，讓一只尊貴的雄蟲看上他這么個卑賤玩意？

    何塞冷冷一笑，覺得自己真是個怪物，所有底層掙扎的雌蟲都將雄蟲看作至高無上的珍寶，如果有機會能將自己賣給雄蟲，他們一定會激動到痛哭流涕，他卻覺著，那些高高在上、享受著整個蟲族供奉的雄蟲才是最骯臟不堪的東西。

    即便是他們這里如此偏遠的行星，所有雌蟲出生以來都要接受“奉雄蟲為尊”的教育，廣場上有日夜循環(huán)“雄保會”宣傳片，說雄蟲是多么嬌弱，雄蟲的精神力是多么寶貴，能夠得到雄蟲的垂青就是一只雌蟲畢生最大的榮幸。

    他看著宣傳片里衣著華麗去貧民窟慰問的雄蟲明星，看他們和善笑容下隱藏的厭惡，心中平靜到不可思議，甚至有些怨毒地想，如果有朝一日，雄蟲的精神力再也不能夠疏導那些上層雌蟲混亂的精神海，高貴的雄蟲閣下們，又會是什么遭遇呢？

    但應該也等不到那一天了，因為何塞已經(jīng)看到了自己的買主，哈，他真厲害，竟然都猜對了，一只肥頭大耳的雌蟲，看向他的目光滿是yin邪下流。

    黑市蟲口販子三言兩語談好了價格，正準備將他從籠子里抓出來時，另一道笑嘻嘻的聲音忽然插了進來。

    “等等，這小崽子我要了?！?/br>
    支起饑餓暈眩的腦袋，何塞往那邊看了一眼——光潔一片的后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