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著一股子尷尬勁兒，一鼓作氣道，“能做的我都幫你做，如果你不嫌棄的話?！?/br>
威廉想了想，起身去拿了塊手寫板。

他在板子上寫到，【我的工作并不復(fù)雜，賺的錢完全足夠我們兩個人生活，你不需要考慮這些?！?/br>
“不，我必須考慮，”埃爾維斯說，“你本意不是想養(yǎng)我的，對嗎？”

威廉一愣。

“我也不想讓你養(yǎng)，”埃爾維斯苦笑著說，“你看，我們是對等的，不能一直讓你這樣付出，而我什么都不做?！?/br>
【那你想做什么呢？】

“這也是我想跟你商量的。我在努力調(diào)整心態(tài)，想先從家務(wù)做起，好嗎？”

【洗衣服？】

“還有清理家具。我俯不下身子，但是能站著。”

【太危險了?！?/br>
埃爾維斯笑了起來，“是啊，還有什么是比清理書柜更危險的事呢，駕駛著機(jī)甲去打仗算不算？”

威廉被他這話說得也跟著笑了起來。這好像是近一個月以來他們兩個人第一次一起露出笑容，氣氛一下輕松起來。

“還有……”埃爾維斯說，“如果我做錯了什么事，尤其是對你態(tài)度不好的時候，你要記得提醒我?！?/br>
威廉用拳頭輕輕敲了敲自己的腦袋，示意他用這種方法提醒行嗎。

“狠一點，用你以前訓(xùn)練時的那種力度打我?！卑柧S斯挺了挺胸，笑著說，“我能承受得住?！?/br>
威廉連忙擺手，他不可能對埃爾維斯下那么重的手。

“先別急著拒絕，你得明白我的意思?！卑柧S斯拉過威廉的手，輕聲說，“我們是平等的，你不欠我什么，不需要表現(xiàn)得那樣小心翼翼?！?/br>
【可你心情不好?！客昧硪恢皇衷诎遄由巷w快地寫到。

埃爾維斯搖了搖頭，“如果連這種情緒都處理不好，我一輩子都不可能走出所謂的陰影。聽著，你得幫我，在關(guān)鍵時刻罵醒我，好嗎？”

見威廉還是猶豫，埃爾維斯嘆了口氣，“要不然我搬回基地吧?？ɡ棺鞊p，一天能罵我八百遍?！?/br>
威廉連忙攔住他。埃爾維斯根本沒有起身離開的意思，但威廉就像是生怕他走了似的，用力地拽著他的手臂不放。

埃爾維斯笑著說，“所以，回答呢？”

威廉急忙點頭，就怕下一秒他摔門離開。

“還有呢？”埃爾維斯接著問。

威廉想了想，在板子上寫到，【我原諒你了。】

“謝謝?！卑柧S斯伸出手，將威廉的身子扳過來，把自己的額頭貼在他的額頭上，沉聲道，“真的很對不起。”

威廉用力地?fù)u頭，將兩個人的額頭蹭出了一塊紅印子。

埃爾維斯是個說到做到的人，他說自己在調(diào)整，就真的這么做了，接下來的兩天威廉能夠清晰地感受到他的變化。卡拉斯和雷恩在這顆星球上多待了兩天，等臨走的時候，卡拉斯將威廉單獨(dú)叫了出去。

此前卡拉斯從沒在私下里跟威廉說過話，他看著那張平靜的臉，想了想，說，“他跟你談了？”

“他現(xiàn)在正處在敏感期，對于一般的截肢傷患來說，這種程度已經(jīng)算是好的了?！笨ɡ箟旱土寺曇舻溃八恢痹趽?dān)心會傷害到你，這種想法跟他煩躁的心情相互矛盾，就更讓他覺得難過。我知道你能容忍他的脾氣，但這樣只會讓他更加痛恨自己的內(nèi)心?！?/br>
【我該怎么做？】

“按照他說的那樣，該生氣就生氣，該鬧別扭就鬧別扭，”卡拉斯說，“我看過你們的檔案，你們倆都是性格比較溫和的人，但是在特殊時期，你必須在他不清醒的時候點醒他。尤其是當(dāng)他執(zhí)意傷害你的時候，如果過分了，你完全可以用正常的方式維護(hù)自己的權(quán)利。戰(zhàn)后綜合癥是一種心理疾病，你必須拋棄同情心，像對待正常人一樣對他。埃爾維斯的情況不算糟糕，他完全有能力反思自己的行為，快的話，一兩個月就能夠有效果了?！?/br>
他掏出一枚小型通訊儀來，交到卡拉斯手中，“這個是專門聯(lián)系我用的，一旦出現(xiàn)任何問題，打給我，我會過來幫你們?！?/br>
威廉拿著那小小的機(jī)器，鄭重地點了點頭。

卡拉斯拍拍他的肩膀，“加油吧?！?/br>
上飛行機(jī)前，雷恩三步一回望，眼中充滿了渴望。威廉看著他覺得好笑，讓他以后有時間再來這里玩。

“一定！”雷恩對他豎起了大拇指。

飛行機(jī)徐徐上升，很快，庭院里安靜下來，連草坪上的花兒都不再搖晃了。此時是傍晚，氣溫降了幾度，埃爾維斯回屋去拿外衣，回來的時候看見威廉還站在庭院里，不知在看些什么。

他推著輪椅來到威廉身邊，輕聲問，“看什么呢？”

威廉指給他看，在草坪邊緣，葡萄藤爬滿了整個高架。翠綠的葉子交錯著長著，在其中能看到綠皮葡萄的雛形。

埃爾維斯聲音中帶了笑，“快結(jié)果了?！?/br>
這庭院里的東西之前一直有專人打理，兩個人住進(jìn)來以后就都變成自己弄了，威廉也不知道今年的葡萄長得到底好不好。

埃爾維斯看看葡萄，再看看他，問，“喜歡嗎？”

威廉點點頭。在離開家之前，他最喜歡的就是這個大院子，里面有無窮無盡的東西在等待著他去探索。對于小時候的威廉來說，這兒就像個藏寶洞，一切好的壞的心情全部都埋在這里，除了他自己沒有人知道。

這是埃爾維斯第一次了解到生活中的威廉喜歡什么。在部隊的時候，他知道威廉喜歡剛磨好的零件，喜歡完全沒有錯誤的程序，喜歡模擬出的紅色電子網(wǎng)。但他不知道威廉喜歡吃什么水果，喜歡喝什么飲料，喜歡穿什么樣的便服，喜歡用什么來打發(fā)時間。

在過去的半年里他都沉浸在痛苦中，似乎在不知不覺間錯過了很多有趣的東西。

埃爾維斯握住威廉的手，熱度從兩個人的掌心逐漸蔓延開，他們就這樣靜靜地站在傍晚的庭院中，不言不語，直到最后一縷光芒落入大地，四周徹底陷入黑暗之中。

威廉點亮了門口的燈。橘黃色的燈光透著暖意落在兩個人的身上，照亮了他們的心房。

埃爾維斯捏了捏威廉的手心，說，“回去吧。”

等到明日天亮后，又是一天的柴米油鹽，又是有可能吵架拌嘴，再相互原諒的日子。他們早已徹底離開了部隊，接下來的日子如果不出意外，他們會相互扶持著走下去。

當(dāng)初剛被安塞爾救回來的時候，兩個人就像是兩只受傷的動物，相互慰藉著舔舐傷口?，F(xiàn)在當(dāng)初落在心上的傷早已愈合，換成了身體上實實在在的傷疤，更痛，卻也更加鮮明。如果不是這些傷，他們也不會離開零號部隊，更不會繼續(xù)成長。

埃爾維斯身上的傷疤可以用手術(shù)除掉，之前是因為怕他